初春,起伏不定的丘陵上,一阵阵风吹得枯枝吱吱作响,红色的旗帜下,一个须发花白,满面沟壑的老者,坐在山坡前,不停揉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浅浅欲苏的草色,那名老者颇有感触的说了句:
“入春了,是时候回家了。”
老者不经意的一句话,旁边不远处一个英姿挺拔的少年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少年风霜的脸庞上,依稀能看出些许稚嫩。英气十足的脸庞,配上机敏迅捷的深情,少年英雄之感油然而生。
少年警惕地看看左右,又装作没事般来到老者身边蹲下低声问道:
“阿父,咱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陛下刚继大统不足一年,如今朝野尚不安稳,代县侯幽闭在此,始终是个祸患,咱们这么早就撤去,对那人来说,岂不是虎脱牢笼,鱼入大海吗?”
老者听少年这番话颇有见识,心中十分欣慰,少年今日能有所成长,也不枉费他这次带他出来。老人没有立即回应对方,反而举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群山茫茫,丘壑隐隐,鬓发斑白的老者脑海之中不经浮想起了十个月前;
大炎承佑十五年,正直壮年的昭皇帝猝然驾崩。昭皇帝年纪轻轻,未能留下子嗣,诸位大臣在大司马、大将军周盈的率领下,迎立素有博才的益阳王彭庆为帝,但仅仅二十七日,益阳王彭庆便在都城做出了一千多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三朝辅臣周盈眼看大炎社稷就要被这个荒唐皇帝给败坏了,老首辅痛定思痛,决定效仿先贤,废除彭庆,改立他人。诸位大臣经过一致商议之后,奏请霍太后,废弃益阳王彭庆,贬为代县侯,迁至代郡,由代郡都尉、左中郎将程敬之一路护卫代县侯前往代郡。
名为护卫实为押解,少年从跟着父亲赴了这趟差事,就知道上面的意思是什么。
起初,少年只觉得一个无道昏庸的临时皇帝,既然已经被朝堂废弃,索性赐一杯鸩酒,一杯酒下肚,一撮黄土,朝野内外自此安宁。
可是,让少年没有想到,当今朝廷斩草不除根,非要留此祸患!在少年看来,即便朝廷仁慈,不忍取他性命,那至少可以将其贬为庶人,令他永世不能再掀波澜。
少年想破鞋底都没能想明白,如此祸患,竟然堂而皇之的被改封为侯,并迁至代郡。虽说代郡远离都城,但离边境也只有两百多里,一匹快马,一个晌午便可逃出国朝。若是有一天,这浪荡侯爷得了机会,逃脱升天,再勾结北虏为祸一方,到那个时候,怕是已经悔之晚矣。
郁郁不满的少年,名叫程知终,是左中郎将程敬之的幼子,此番能够出来,乃是家里有意让这个毛头小子出来历练一番,外出见见边郡的样子,参与参与些具体事务,好来日为国效力,为君分忧。琇書蛧
孰不知,少年整日毛毛躁躁的,动辄喊打喊杀,让左中郎将程敬之头疼不已,出言训斥了好几次,少年郎见自己诸多良言,屡屡被父亲无视,自此心生不满,再不肯每日侍奉左右,自顾自的跑马、练箭、蹴鞠,一段时间下来,倒是和底下的士卒们打成了一片。
程家父子来到代郡已是入秋,诸事安排妥当之后,程敬之便带队开始巡视周边。
程敬之长期驻扎边境,深知代郡作为大炎边陲重镇,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每次出巡都带着程知终,一为开阔眼界,另一层么,当然是传授些私货,给这少年实地讲解一些边境军务,结果这少年郎心有郁结,每次出去都要自告奋勇地去充当斥候。深入险地,监察敌情,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能锻炼一个人的地方,百战老将程敬之深知此理,老将军见少年如此意气奋发,也乐见得对方经历经历凶险。
老将军心中猜测今日巡边,估计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故而由此感慨。今日却是这少年郎第一次没跟着斥候警戒外围,一反常态地守在自己身边。
“怎不没跟着程忠、程信去探查周围?”
进入代郡以来,这还是父子两第一次单独而且心平气和的说话。
“能跑的地方,都已经跑了个遍,再往远的话,当日就不能回来了,斥候虽然有趣,但也不能误了时辰,更不可耽误了正事。”
少年虽有些气馁,但言辞之中责任感却十分强烈。
“陛下登极已有九月,大位已然安定,都城中的诸多事情,在大司马的主导下,大概都已一一定了下来,为父如今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如此想来,再过几日,都城便会有新的旨意。”
程敬之十分欣慰于少年刚才尽职尽责的态度,老人家今日难得有机会,细细看了看自己这个幼子。
“又长高了不少,眉目之间少了些稚嫩,多了些锐气,好,很好!”
老将军心中高兴,便要撑着膝盖起身,但膝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老人家身形一晃,旁边少年赶紧起身,将父亲扶稳,并趁机在父亲耳边悄声提示:
“阿父,那代县侯呢,咱们杀了还是带回去?”
程敬之心中刚有的一丝欣慰,被少年的这句无脑话卷地无影无踪。
“这孩子还是太过憨直,朝堂之见,尚还青涩。”
想到儿子今年也不过十四岁,程敬之随即便释然了,老人家从儿子怀中抽出胳膊,在少年的肩膀上拍了一拍,告诫对方说:
“此事,陛下和大司马自有安排,咱们无需忧心!”
少年顽皮一笑,腹中埋怨着父亲什么都知道,偏偏什么都不说。
烟尘滚滚之中,五十余骑赤甲粼粼的军士驶入代郡城内,而在通往代郡的官道上,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进,队伍之中一只节髦出奇的鲜艳,在一辆宽大的宝车中,一个苍髯消瘦的老者,一手揉搓着额头,一手揉捏着绸帕,陷入了长长的叹息之中。仔细观察,可以见绸帕之上隐隐写着‘倘有死勾践,怎无活夫差’的话。
车马隆隆,将老者低低的叹息声淹没进滚滚尘埃之中,初春虽有了些许暖意,但寒风依旧冻的路上行人过客瑟瑟发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砌于危墙,临渊知忧更新,第一章 启归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