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勉强算是两家人搭伙,但粮食是人家的,煮多少,怎么煮,都由人家决定。
思及此,单飞松上扬的嘴角一僵。
依靠别人的善心果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昨天山脚村的生产队长把自己三人送来后,并没再搭理过他们。
不知道主动前去询问,会不会打扰?
要只是打扰还是小事,若是犯了对方忌讳,那她和老明怎么办?
褚老弟尚有女儿女婿寻来,他们夫妻俩的亲朋好友却远在京城,且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下放位置。
思前想后,只有一个“愁”字。
单飞松扶着明英纵掀开草席往里走,殷光赫拿着火柴看了过去,却见进门时被草席遮挡未看到的地方也架着一张床板。
两家三口人竟是睡在同一空间!
殷光赫收回目光,一边烧火煮粥,一边思考该如何操作能叫褚叔叔能住得好一些。
最起码,能让他有个独立空间。
褚自明看殷光赫动作熟练地点火煮粥,欣慰地拉着褚玉琴,掀开草席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详细询问自己被带走后家里的情况。
得知女儿在市医院的工作也丢了时,他心疼地拍了拍褚玉琴的手,“苦了你,都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褚玉琴哽咽地问。
她觉得好不了了。
她的家,她的前程,她的一切都毁了。
“会的。”褚自明肯定地说道:“爸爸相信一切都会好的,琴琴你也不要放弃。”
陪着三位长辈吃了午饭,在看到父亲的午饭只是一碗清可见底的玉米粥时,褚玉琴再次崩溃,哭得不能自已。
还没到下午,殷光赫就领着褚玉琴与三位长辈道别了,“褚叔叔、明伯伯,单伯母,我和玉琴还要回市里,就先走了,过两天我们再来探望你们。”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票递给褚自明,继续道:“这些钱和票叔叔您拿着,别亏着自己,我朋友应该会找机会联系您,到时候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您可以托她带。”
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了。
其实他这次来山脚村找褚叔叔,是背着母亲来的。
虽然父亲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让他与玉琴结婚了,但母亲却从褚家落难后便一直反对,甚至还叫父亲与自己不再掺和褚家的事。
明明在之前,母亲最是喜欢玉琴的。
也是因为不能叫母亲知道,所以他们必须当天回答市里。
褚玉琴今天哭得太多,本以为已经流不出泪来,不想在离别时,仍泪水涟涟,嘶哑着声音说:“爸爸,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
“好,爸爸会的,你也一样,不要再哭了。”
一步三回头离开山脚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褚玉琴低声问道:“光赫,张春暖真的会照看我爸爸吗?”
殷光赫没回头,目视前方,肯定地回答:“会的,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做的。”
“嗯......”
......
当天晚上,沈家吃过晚饭后,张春暖打发王心昱和小三子带三个小娃儿洗漱睡觉,自己则领着周浩然进了地窖。
地窖里,周浩然拎着油灯,看着张春暖凭空拿出一个又一个包袱往竹筐里塞。
“这么多?”
张春暖手上不停,又抱出一床被罩满是补丁,破旧不堪的薄被,斜了他一眼:“既然答应了他们要把人照看好,那肯定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
她把薄被放进竹筐里,用力往下压了两下,又说道:“昨天送人来时我看了,三个人基本没什么行李,只有两个小小的包袱,不知道是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没听说立学哥再去泥屋子,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粮食吃。”
话音未落,她手上又出现一床薄被,一样的补丁,一样的破旧,放进另一个竹筐里。
周浩然走过去帮她,摸到薄被里松软的棉花,不禁笑问道:“你上哪儿弄到的这么多补丁子?”
张春暖意识沉入随身农庄,从仓库里挑拣出两套给沈老爹准备的装穷套装,想了想,又加了一套给自己准备的,才退出农庄,答道:“那可是十七和八月的尿布,都是好料子,可惜了!”
“你啊!”周浩然失笑道:“好了,你再拿就扎眼了。”
张春暖把三套衣服囫囵塞进竹筐,白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啊,正好今天殷光赫他们俩来过,咱们多带些东西送去,别人见着了就会归到他们俩头上。”
话毕,她掏出一布袋子,大概五斤腊鱼,刚要放进竹筐,想了想,手上微微用力,隔着布袋把腊鱼掰成小块。xiumb.com
周浩然见状不禁摇头,真是诡计多端的小媳妇儿啊!
终于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张春暖摸出手表看了一眼,晚上九点多了。
“走吧,咱们早去早回,明天还要上工。”
两人一人背着一个竹筐,没有点灯,借着月色溜出家门。
院门打开又关闭,沈老爹翻了个身,周老爷子踢了一脚被子,其他房间里,几个孩子都已进入深度睡眠,小林光着上身还在锻炼。
来到泥屋子前,声声咳嗽从紧闭的简陋木门内传出。
张春暖听到声音,又从农庄里拿了一把晾干的板蓝根。
周浩然上前拍门,咳嗽声骤停,过了一会儿,被压抑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划破夜色,传出老远。
他再次拍门,一边拍一边问道:“褚先生睡着了吗?”
听到问话声,房中响起床板震动的声音,随后是婉转的女声:“褚老弟醒醒,褚老弟有人找你。”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木门被从里打开一条细缝。
褚自明披着外衣,眯着眼从门缝往外看,见到是一对小夫妻,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张春暖上前轻声答道:“我叫张春暖,这是我丈夫,受人之托来给先生送东西。”
褚自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半晌才打开门,左右看看,“你们先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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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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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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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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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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