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随我回潞城。”
“将军,您的伤……”
“无碍,宋书留下清理战场,王大彪驰援焦泽关,立即出发!”
“是!”
兵分几路,秦执没再耽搁一秒,马蹄溅起碎冰和泥水,踏着夜色疾速飞奔。
*
时间流逝。
沈兰花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夜色之中,两辆马车被亲兵营举盾围在中间,前方不断传来交战声。
“秦四,如何了?”
秦四站在她们车前,一脸严肃,“我方人少,但还能撑一段时间,只是夫人临盆在即,一直不能突围,在这里怕是不能安产。”
沈兰花蹙眉,听着前车里偶尔传来的痛呼,一颗心紧紧揪着。
她生过孩子,知道是怎样的痛楚,当初栖儿助她生下肉包,是天大的恩情,且不说这,在她心里,栖儿便是自己的妹妹。
自己如何能就这样坐着。
她转头看了眼车内,秋梨正看着睡着的肉包,小孩子大抵是敏感,外头一打起来,就哭得撕心裂肺,这会儿哭累了,终于睡了。
“秦四,驾车往右边跑,我们引开一些人!”
“沈夫人,这太危险了,”秦四皱眉,“况且车上还有孩子。”
“无事,我们引开一些,等到亲兵营解决前面的,再回头救我们便是!”
沈兰花性子干脆,果断决定,“重要的是,保护好栖儿。”
秦四纠结片刻,终是咬牙坐上马车,“亲兵营,派二十人随我来!”
他一挥鞭,马车朝着右侧林子进去,秦四大喝一声,“快,护送夫人离开!”
前车里的几人自是听到动静,叶云栖疼得迷糊,乍一听以为是马车准备先撤离,可迟迟没见马车移动。
“姐姐……是兰花姐,她们,呃,秋梨和肉包还在车上呢,不要让她们去。”
叶云栖顿时清醒,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洛莺按住,“栖儿,兰花姐有她的决定,马车已经离开了,你先顾好自己。”
洛莺双眼泛着泪光,叶云栖心口悲凉,眼泪成串落下,她捂着肚子痛叫出声。
吴嬷嬷赶忙给她顺着气,“别急,夫人别急,可不能急啊。”
“秦执,”深深地无力和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终究是喊出那想了千遍百遍的名字,“秦执…呜。”
文铃兰看着离开的马车,拧眉,喊道:“派人去追!”
……
“将军!现下往哪里去?”
秦执一行直接入了潞城,守城的人却说,亲兵营未曾到达,收到消息到现在,她们早该入城,定是路上遇到了变数。
“沿着官道往焦泽关,一路给我打出信火,不许停!”
“是!一路信火,不许停!”
秦一传令,队伍中的将士立刻点燃信号烟火,红色火光直冲天际。
*
“砰——”
将士们杀红了眼,渐渐的,有人被摔上铁盾,发出砰砰的声响。
吴嬷嬷又给检查了一次,只道是进展并不快。
叶云栖紧紧抓着毯子,除了无休无止的疼,她没感受到任何,孩子没再往下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安产,只盼着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
“秦执……”
“咻——”
红色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秦七目光一凛,从来坚毅的影卫竟是眸光闪动,不敢置信。
“夫……夫人,是将军,将军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信火,迅速回应,扬声道:“亲兵营将士!坚持住,将军来了!!”
所有人具是一喜,手中杀招越发凌冽。
洛莺给叶云栖擦去汗,欣喜道:“栖儿,将军来了,秦七说将军来了。”
叶云栖心口骤然一松,双眸重新聚起了光,喃喃道:“来了吗……秦执。”
“是是,来了,你再坚持坚持,等将军来了就好了,我们马上去潞城,马上就去。”
“我,就知道,只要叫他的名字,他……呃,就会来。”
叶云栖咬紧牙关,苍白的脸上勾起一点笑。
看到回应的信火,秦执立即加快速度,心口砰砰砰直跳。
他怕。
怕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场景,怕一切来不及。
喊杀声越来越响,秦执一拍马背,整个人飞身而起,提枪冲入战局。
银枪横扫,血色飞溅。
狄军,只会一如既往的做些鼠辈之事。
他脚踩狄军脑袋,远远瞧见围在重盾之下的马车,心中松了一口气。
身后跟随而至的兵马迅速冲入,局势顿时扭转。
“秦一!”
“在。”
“全数斩杀,不可降!”
“是!”
丢下这句,秦执再不管其他,踏着狄军的头颅飞身冲向马车。
“将军!”马车外的将士齐齐让开重盾,秦执立刻走近,银枪丢给秦七,就听见车里传来的痛吟。
“栖儿!”
他一拉车帘,立刻被洛莺一把推了出去,洛莺紧随而出。
“栖儿要生了,秦将军一身风雪,此时进去,她受不住,把这银甲先脱了。”
秦执一愣,脚下一个踉跄,“要,要生了……”
“秦将军还不速速换了,栖儿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好,”他一把扯开银甲,往秦七身上一丢,只穿着里衣上去,那里衣后背染红一片,洛莺眉头一皱,“将军这……”
秦执侧头看了眼,后肩被砍了一刀,不算大事,洛莺递给他几颗止血补气的药,压低声音,“别让栖儿知道了。”
秦执进了马车,洛莺便留在外边,战局已定,五千狄军怎么可能是秦家军的对手。
“栖儿,”马车内的状况让秦执心疼不已,脸色苍白的人躺在逼仄的小塌上,十指紧捏着薄毯忍疼,满头虚汗,高耸的肚子已沉沉下坠,全然不似早前见过的那样。
秦执在小塌边坐下,墨黑的眼眸只盯着小小的人。
叶云栖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凤眸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张扬和神采,晶莹的泪滴顺着眼尾点点滑落,委屈道:“秦执,我好疼……”
秦执当即就想给她擦去眼泪,被吴嬷嬷挡住了手,“将军净手,净手,您这太脏了。”
“……”
他满手血污,立即寻了茶几上的水净手,才重新回来。
“栖儿,”他在小塌边坐下,小心将人抱起一点,靠在身上,“这样舒服点吗?”
叶云栖虚弱地点点头,躺着时胸口发闷,坐起反倒能喘上气。
“吴嬷嬷,现下如何了?”
秦执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声音冰冷。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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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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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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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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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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