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男孩子用“漂亮”这个词,是因为已经没有更贴切的词可以形容。
秦若排行老大,是秦家下面这些堂弟、堂妹的长姐。
秦家规矩严,长幼有序,秦若打小便被教导要爱护弟妹、要端雅大方,同时,那些弟弟妹妹也格外尊敬她。
她享受被弟弟妹妹尊崇的感觉。
尤其是不管对谁都谨慎克制的秦至。
秦至性子偏冷淡,生在秦家的深宅大院,他克己复礼,与别人相处时,总留有几分余地,颇有两分疏离寡淡的意味。
他对自己虽同样漠然,却顾着那一分骨肉亲情与大小有别,态度中又添了丝人情味。
而那杯饮料,秦若并不知道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她甚至不明白这些长辈之间的恩怨。
后来秦至消失了一段时间,秦家大房愁云惨雾,沉浸在痛失爱子的悲怆中。
与此同时,她爸爸却莫名的神采飞扬。
秦若傻乎乎的:“爸爸,阿至丢了,你不难过吗?”
“你别傻,”秦二叔睨她,“你大伯性子软,要是没了这个儿子,秦氏早晚有一天是咱们的。”
当时秦若年纪小,并不懂得长辈之间的暗潮涌动。
秦二叔又补了句:“这事你别往外说,那掺了药的饮料可是你拿去的,说了警察来抓你,知道吗?”
秦若又惊又恐,慌张点头。
然而没过多久,秦至又回来了。
回来后的他仿佛变了个人,他对待家中长辈依然冷淡,而且防人之心更重了。
连秦家同辈的孩子都不能撬动他分毫情绪。
秦若知道,这一切要全部归功于她的那杯饮料。
这杯饮料,将秦至心底最后的那丝柔软给冻住了。
日子在悄然无声中如流水般逝去。
秦若15岁的时候,秦至12岁了,他一张脸长得越发精致,眉眼间的轮廓像是经过了鬼斧神工的计算,三庭五眼的比例优越到被星探跟上,希望签下他去做童星。
然而秦至不理不睬,一颗心几乎全用在了功课上。
他很努力。
在某一次秦家的家宴上,秦若偶尔听见,秦海天和宁淑兰为秦至规划的路线是等他高中毕业直接去国外留学。
但被秦至给拒了。
他给出的理由是他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
但宁淑兰说,他就是放不下北沧的小姑娘。
那个养在北沧的姑娘秦若略有耳闻,因为秦至除了上课的时间,剩余的空闲,全部花在来往江宁与北沧的路上。Χiυmъ.cοΜ
秦若18岁的时候,秦至15岁了。
那一日,秦若苦闷不堪,她没被理想中的大学录取,滑到了第二志愿。
跟几个同学聚了聚,她喝多了酒,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往家里走。
当时秦二叔就住在老宅隔壁,一栋小别墅每天都空荡荡的,基本只有秦若跟阿姨一起住。
天黑了,路灯寂寂的光落下,拐过一个弯后,她走到一条绿化极好的林荫道上。
阴暗又无人的路,她机敏的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那是几个地痞流氓,见她一个女孩子,又喝的醉醺醺,且回家的方向是江宁有钱的别墅区,便想趁机调戏调戏这个富家千金。
几个人将她围住,冲她调笑吹口哨。
秦若仓惶无措,想往前走,路又被挡住,想后退,又直接退到后面男人的怀中。
几个人哈哈大笑,笑她投怀送抱。
电光火石间,旁边有自行车的声响由远而近传来。
秦若心中欣喜,有人她就能得救,然而她一回头,却发现懒懒蹬着山地车的,是秦至。
她一颗即将得救的心倏地沉回谷底。
秦至不会救她的。
他才不会管她死活。
在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
当时少年身高腿长,碎发散落额头,半遮住他俊朗无俦的眉眼,他穿着贵族学校的校服,单肩背包,鼻骨上一枚创可贴斜斜贴着。
不知又跟谁打架了。
少年一双长腿悠悠地蹬着山地车,在几个流氓的视线下慢吞吞越过。
秦若恍了神,怔怔地盯着他脊背微弯的背影。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少年那侧眼一瞥,竟然让秦若的心,莫名悸动了。
就在几个流氓以为秦至不会多管闲事时,少年的山地车忽地停住,他单脚踩住地面,背对他们,懒腔懒调的:“姐,走不走的?”
“......”秦若呆了,她愣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啊、走、走的。”
唯首的流氓眯起眼:“你是他姐?”
明显不相信。
秦若推开他们,骤然间有了勇气:“当然,前面那亮灯的别墅是我们家,你们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这个富人区与这条路中间仿佛天然的就有楚河汉界。
流氓知道那里住的都是大人物,何况自行车上的少年一看就不好惹,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几个人讪讪让开了路。
秦至没再骑自行车,他坐着没动,单脚踩地,一步一划,慵懒的往前挪动。
似乎是在刻意放缓速度,等着她一起离开。
秦若小跑着跟上他。
那一晚,是秦若数年来,首次体会到了“安全感”三个字。
却是眼前的少年给的。
两人一路都没人吭声,秦若五味杂陈,愧疚、悸动、酸涩,数不清的感情朝她兜头而来。
她不敢说。
而秦至更不会主动开口。
一直到了她家别墅前,秦若才勉强挤了句:“阿至...谢谢啊。”
秦至鼻息哂笑,懒懒的一句:“你想多了。”
秦若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秦至踩上山地车,兀自往前骑,前面那一栋便是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住处,他大概是有事要过去一趟。
那一晚,不知是不是秦若听错了,她贪恋的盯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
随夜风而来的,依稀是少年喟叹的一句:“只是怕我家丫头也遇见这种事罢了。”
秦若手指拧紧衣襟。
少年模糊不清的那句话,为她的心带起一丝涟漪。
那是秦至罕见的语气。
一副宠溺至极的语气。
一副秦若不曾听过的语气。
她立时就明白了,“我家丫头”这四个字,指的,绝不是秦雨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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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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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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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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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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