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桌前围坐着秦家十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居于上首的是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左右依次而坐的是各位叔伯姑婶。
不管是秦家的,还是外嫁的,有一个算一个。
一百多平的客厅静寂无声,气氛紧绷,山雨欲来。
秦海天和宁淑兰早已经从秦雨婷的口中得知详情,两人满脸不悦,靠在太师椅上,眼睛直视尾部站着的秦若。
十几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蚊子都跑不出去一个。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抬头,高大俊朗的男人古井无波地走来,素来斯文的金边眼镜也压不住他眼底的阴鸷。
贺思言的手被他牢牢握住,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
长桌前特地留了个空位。
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秦至面无表情,伸手把黑胡桃木的椅子拉开,又将贺思言肩上的大衣拿掉,交给旁边的小六,随后按着贺思言的肩,让她坐过去。
一群人不掩吃惊。
在长辈们面前,还没有晚辈坦然自若坐着的道理。
贺思言抿了下唇,矮下身子,全当看不见众人的表情,镇定自若地坐下。
秦老太太捻着佛珠,目露不满:“阿至,起码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奶奶,”秦至站在贺思言身后,双手握住她肩头,对这场上的压力游刃有余,“在我这儿,阿言就是规矩。”
他不冷不热扫了秦若一眼:“怎么说?”
“秦若也挨了一巴掌,”秦老爷子叹气,“让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她毕竟是长姐。”
秦若双眼通红,妆容被哭的凌乱,多了两分楚楚可怜。
老爷子粉饰太平的话让秦至嗤地笑了,小六端了个太师椅过来,秦至懒洋洋地坐下,手里把玩着一把黑皮瑞士军刀,不冷不热道:“这个公道呢,我是一定要讨的。”
“秦若已经嫁人了,”秦老太太劝道,“她夫家那边未必同意呢。”
提到这个,秦海天沉声说:“妈,思言是我家孩子,秦若夫家不同意,我们就能同意了?”
秦老太太被噎住。琇書蛧
是啊。
秦若有夫家。
贺思言还是秦家的呢。
秦家小姑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若不分理由,上来就打人,”宁淑兰气道,“瞧瞧我们思言的脸被打成什么样了。”
秦小姑不以为然:“她也没吃亏,秦若那脸上还有掌印呢。”
话音刚落,秦至手里把玩的瑞士军刀似长了眼般,狠戾地从她耳边飞过,刀锋削掉她耳畔两缕发丝,又迅猛地插到她身后的墙壁上。
刀柄颤动,嗡鸣森然。
除了被吓呆的秦小姑,满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阿至!!”秦老太太砰地拍桌子,“她是你小姑!!”
“对不起啊,”秦至垂眸,嘴角笑痕渐深,“手误,小姑也没吃亏吧。”
小六走到墙边,将那柄刀拔了下来,又恭敬地捧给秦至。
秦小姑反应过来,气的双眼通红,手指颤抖着,想骂两句什么,对上秦至啼笑皆非的眼睛时,又忍耐下去。
众人审时度势,知道谁说情都没用,还会得罪秦家未来家主,干脆都闭口不言。
客厅空气紧绷,憋闷的透不过气。
见没人再说话,秦至视线落到秦若身上,她哭的可怜,细弱的肩头时不时轻抽,嘤嘤呜呜的格外惹人疼惜。
男人脸上不见动容,冷不防开口:“三个条件。”
“一呢,你自己扇自己十个巴掌。”
“二呢,跪下来,跟我们阿言道歉。”
“三嘛,”他眼神晦暗,声线降了几个度,每一个字都发了狠,“我这把刀,可是很久,没见过血了。”
众人大惊,纷纷屏息凝神,生怕一个错眼,秦若便会血洒当场。
秦若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她啜泣出声:“阿至,你都忘了姐姐照顾你的情分了吗?”
“堂姐,”秦至嗤了声,不以为意,“你锦衣玉食生活这么多年,不会真以为全是你夫家的功劳吧?”
秦若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秦海天咳了声,淡声解释:“你爸爸临去前,托付阿至照顾你,顾家已经日薄西山,这些年,一直是秦氏在给他们注资。”
“......”
这事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由自主地惊骇。
“阿至,”秦老太太不忍,放软了语气,“那三条对个姑娘来说,太重了些,不如......”
军刀啪地一下出鞘,锋利的刀尖寒意森森,冷白灼光从男人眼底闪过,照出他不耐的神情。
秦老太太住了嘴。
静寂数秒,她虽不忍心,却也知道这个孙子的性格,怕是无法挽回。
按照秦至说的三个方法,从中挑选了相较来说最轻的,秦老太太闭上眼,拍了板:“秦若,打十个巴掌吧。”
秦若痛哭出声:“爷爷,奶奶!”
她哭的可怜,一群长辈也不忍心,但秦家如今是秦至做主,他们这群人还要倚着他,哪有能力反抗。
因而,没人敢应她的哭求。
兀自抽搭了好半晌,秦若无望,两边五大三粗的保镖守着,逃跑也无门。
她抽泣,抬起手,试探性的往脸上拍了下。
秦至忽地低笑了声,耐人寻味道:“看来,堂姐打自己时,不得要领呢。”
没等秦若反应过来,旁边的小六上前,抓住她胳膊,淡定说:“对不住了。”
话音落,一个成年男人的巴掌落在她细嫩的脸上。
小六用了全力,巴掌声清脆又利落。
秦若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她痛呼出声,嘴角有血丝漫出。
这巴掌来的毫无征兆,贺思言手指顿住,不假思索抓住秦至的手腕。
可以了。
她知道秦至的做事风格,却不愿他将人逼上绝路。
长辈们缄默,气流冰封。
没人敢多置一词。
小丫头的意思呼之欲出,秦至见怪不怪,他嘴角噙笑,心狠手辣到让众人惧怕。
他不吭声,小六扬起手,又一个巴掌要过去。
电光火石间,贺思言喊住他:“小六哥!算了。”
小六的手停在半空,他回头探寻秦至的意思。
沉默须臾。
男人眸子漆黑,云淡风轻道:“我对象的话,没听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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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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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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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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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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