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带领月儿和瑶儿回到娘家,跪在老武面前恳求,“阿翁去住些日子,若不顺心便回来”。
老武皱眉道:“等到不顺心便已然坏了情意,老夫岂能做那碍眼之事?”。
“阿翁,便在我那边单独隔出院落,松儿日夜哭闹舍不得阿翁,如今郎君养伤,我也不会管教,还得阿翁出手……”。
一番哀求,终究把他请了过来,其实老武心底当然愿意来,老头儿哪有不渴望儿孙绕膝的,那边又没有亲人,前些天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跟孩子亲的不得了,回去后正急得挠墙,却又放不下架子,三姐妹一起去求他,他正好顺水推舟。
带着几个奴婢和几车财货来到院子,就在当天,老武大手一挥:上下奴婢每人发两贯零花钱!
这一把瞬间镇住了所有人。不得不说老武是真有钱,当了一辈子官,就一个儿子还没了,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上回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已经基本摸清了局势,这回正式入住岂能不露一手?其实安西大院里奴婢的月钱不低,可谁又会嫌钱多?上下皆夸赞真不愧是宰相,大气!
潇潇被他的操作搞得有点懵圈,“阿翁,你怎么这样打赏下人?”。
老武失望的摇摇头,“还不是为了你!若再不出手,你连小妾都不如了!”。
潇潇笑道:“阿翁多虑了,我与郎君琴瑟和谐,月儿妹妹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不是小气性子,瑶儿娴静,对我也向来敬重”。
老武叹道:“你说的都对,可那月儿姑娘与烦了的情意你终究比不过,她便是不与你争,下人们也会高看她,加之你从前过于方正,已失人心。
那个瑶儿倒万事不争,却立于不败之地,烦了那个傲上悯下的脾气,自然对她怜爱有加。你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长此以往,威望只会越来越弱,今次阿翁遍赏奴婢,正为你收拢人心尔”。
潇潇一想还真是,月儿不用说,谁都没办法。瑶儿看似人畜无害小透明,小妾做的却稳如泰山。自己去了一趟洛阳,确实进步不小,可整体局势依旧跟从前一样。
“那……阿翁,后边怎么办?”。
老武摇摇头道:“那二人皆固若金汤,无计可破,为今之计,唯以宽仁恩惠收拢人心,以求自保,万万不可生事,万幸你算醒悟的早,洛阳之行挽回许多颓势,若一意孤行,大事去矣”。
潇潇默默点头,当初若不是郎君冲过来一顿家法,事情还不知道怎样,经过洛阳之行,她自然不想再回到从前,为今之计,也只能力求自保了。
“可惜未能早听阿翁教导”。
“无妨,事已有转机,可从容应对”。老武又好奇道:“潇潇,烦了为何执意在瑶儿那里养伤?”。
潇潇道:“不是郎君执意要去,是我三人商量的,我本想让郎君来西院,因日前与他日夜相处数月,此事便退了一步……”。
“什么?”,老武皱眉道:“糊涂!糊涂!我还以为是他执意要去,你竟将此天赐良机拱手于人,何其不智!”。
“阿翁”,潇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与郎君朝夕相处数月之久,若是再争,恐坏姐妹情意……”。
“愚蠢!”,老武恨铁不成钢道:“别时可以让,此事不能让!男儿伤病,心正柔弱,你端茶倒水侍奉,正收其心,此事半功倍之时。
况且烦了一直在外忙碌,与诸子感情淡漠,此时卧于床榻,与那娘俩朝夕相处,杨锐岂不是要先锋儿一步?”。
潇潇脸色大变,她只想着自己跟烦了玩了几个月,有些不好意思争,却忽略了孩子那里,“阿翁……”。
老武继续道:“你那夫婿可从来不管什么出身,他会讲究嫡庶吗?”。
潇潇差点哭出来,烦了什么脾气她当然知道,哪会在乎什么嫡庶,去洛阳之前他就最喜欢逗虎头虎脑的锐儿,最疼爱乖巧的平安,再次是松儿,懂事的锋儿反而被落在最后。这次养伤,必定又大大加深父子感情,这大好机会自己竟未能抓住。
“阿翁,郎君本来就喜爱锐儿……我可怜的锋儿……”。
“别哭!”,老武道:“遇事只会哭,像什么样子!”。
潇潇哭道:“今天锐儿还说郎君给他讲故事,锋儿……”。
老武沉吟片刻,说道:“明天开始你每天带孩子过去,多坐一阵,让他爷俩多熟络”。
潇潇止住哭声,为难道:“可……说好了不去打扰的……”。
老武怒道:“怎么这么笨,带些吃食绸布过去,你是家中大妇,赏赐小妾东西不行吗?郎君受伤,送些吃食过去不应该?”。
潇潇豁然开朗,可怜巴巴的道:“亏了阿翁来此”。
老武来到安西大院,自然要帮孙女出谋划策,不过烦了并不担心,老武乃是堂堂宰相,就算出主意也是堂堂正正,不会用下三滥手段。得知他自掏腰包遍赏下人,竟丝毫不意外,老头子真是有一套,拿钱生砸看似粗暴,却是见效最快的办法。
陈光洽回来了,得知他受伤特意赶来探视,让李正将他带来说了会儿话,进入后宅是心腹才有的待遇,陈光洽满脸激动。
“大帅,儿郎们正轮流探家,一切安好”。
“嗯,光洽做事我放心,此次去成德做的很好,朝中风评颇佳,官职动不了,爵位上应该能动一动”。
陈光洽忙道:“多谢大帅提拔!”。
烦了摆摆手道:“我无官无职,是陛下和宰相们商量”。
陈光洽笑道:“大帅与属下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街边讨饭的都知道怎么回事”。
烦了笑着摇摇头:“你啊,还是改不了这耍贫嘴的毛病”。
陈光洽正色道:“大帅,属下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就一个降将身份,也就在大帅麾下能出头,大帅若有用到处,属下水火不避!”。
烦了点点头道,“我知光洽忠义,向来不以外人待之”。
陈光洽确实有些小毛病,但也确实有两下子,烦了一直额外给他脸面。
“大帅”,陈光洽犹豫一下说道:“属下也想去西边”。
如今除了郭旭带着四千兵在幽州,安西军的主力全在西路前线,淮西降将中,李佑在陇州已经独领一军数年,吴秀林作为鲁豹副将也已崭露头角,陈光洽最早被烦了提拔,在成德没得到许多机会表现,官职威望也慢慢落到了后边,所以他也急于去西路建功立业。
烦了低声道:“光洽,你现在不能去,你得留在京畿帮我”。
陈光洽面色一肃,“大帅是说……”,说着向北边瞥了一眼。
“嗯”,烦了点点头道:“长安不能有事,旁人我不放心,我知你心机缜密,特意布局留你在此”。
陈光洽沉声道:“属下明白,大帅放心!”。
“嗯,去吧,我让李正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带回去给老娘,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多谢大帅!属下去了!”。
陈光洽兴冲冲的退出,烦了微微闭上眼睛,京畿当然不能空虚,无论是为朝局还是为自保,都得有足够的兵马才行。
“爹,你睡着了?”。
烦了一看,正是杨锐,遂笑道:“没有,去哪耍了?”。
“我娘教我练武艺,爹,我练给你看看”。Χiυmъ.cοΜ
“好啊,练吧”。
杨锐在屋里一板一眼的伸胳膊踢腿,烦了认真的看着,小家伙一头红发如同跳跃的火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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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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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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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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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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