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黯然道:“师父六月已经飞升”。
烦了把手伸到那刺客怀里一通乱摸,“飞升就飞升吧,挺大……”,手感不对,又确认了下,胸肌确实挺大……
掀开毡帽看了下,真是个女的,二十六七的年纪,长得还蛮秀气。扛起她走向院子,“你来唐州几天了?”。
“五天,一来就发现她跟着你”。
烦了埋怨道:“你早点拿住她不行嘛,让我担惊受怕”。
牛鼻子道:“她又伤不了你,我是想看看她的来路”。
回到院里,把人放到柴房捆上,“把她弄醒我问问”。
牛鼻子道:“明天就醒了”。
烦了怀疑道:“你是光会把人打晕,不会弄醒吧”。
牛鼻子哼一声不理他,烦了无奈,只能与他去吃酒,各自说了分别后的事,也不复杂,他回去又伺候了师父几年,师父没了便又下山云游,听说安西兵在这里,便赶了过来。
“你不能杀那人”。
“为什么?”,烦了好奇道。
牛鼻子道:“那人出自净真派,你若杀了她,会惹出许多麻烦”。
净真派是道教上清派别支小门派,在山东民间流传,只收女弟子习练剑法,教义则有些偏激。
烦了笑道:“我还怕几个女道士?”。
牛鼻子道:“你不怕,你手下的人可不一定”。
烦了挠挠头,倒也是,女人都小心眼儿,若跑去报复商号的人可麻烦。
“她刺杀我干嘛?我怎么得罪她了?”。
牛鼻子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做的什么恶事”。
天下道教是一家,虽然教义不一样,但都认一个祖师爷,互相之间有香火情,烦了明白,他是想为道友求个情。
对于牛鼻子的到来,他还是很高兴的,俩人一直喝到深夜,扶着他去睡下,正要回屋睡觉,却听到柴房里有动静,过去一看,原来那刺客已经醒了。
“还说明天,这刚半夜就醒了……”。
油灯有些昏暗,那女子被背手绑在柱子上,正坐在地上挣扎,烦了的武侠梦早就破灭,根本没有什么神奇的轻功内力,摘叶伤人,所谓的高手也就那么回事,只是比常人灵活一点,速度快一点,遇到军中悍卒也白给。xiumb.com
拉过木凳坐下道:“别挣了,那扣子是绑驴的,除非你能把绳子挣断,不然越挣扎越紧”。
那女子抬头狠狠看着他,“狗官!给我解开!”。
你别说,声音还挺好听,烦了看她脸色冻的泛青,说道:“别骂人,柴房有些冷,招待不周”。
“给我解开!”。
烦了笑道:“你是来杀我的,忘了?”。
那女子低下头不吭声。
烦了道:“刚才我那朋友给你求情,这样吧,你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我放你走”。
看她还是一声不吭,烦了忍不住提醒道:“我不用动手打你,在这里捆一夜,到明天你就算不死,两条胳膊也废了”。
那女子依然低着头,双腿紧紧夹住,正在微微发抖,寒冬腊月,阴冷的柴房,绑紧的双臂,今晚不被冻死都算她身体好。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烦了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惧,摇摇头道:“我没有本事,你要不说我可真走了”。
走开两步,见她还不开口,又回来看了下她身下,笑道:“你是不是想撒尿了?”。
捆在这里时间可不短了,怪不得一直夹着腿,原来是憋的……
那女人用力低着头一声不吭,烦了无奈,俯身给她解开绳子,“你别说,我还真犟不过你,走吧”。
那女子满脸惊愕,完全不明白他要干嘛,想要起身,挣扎了一下却没能起身。
烦了拉住她胳膊把她拽起来,却疼的她一声闷哼,刚一松手又倒了下去,忙再扶住,忍不住吐槽道:“就你这两下子还跑来行刺我?”,
那一刀虽没砍实,却也相当于重重挨了一棍子,肋骨估计有点伤。被牛鼻子来了一下,又捆住冻了半晚上,这女人哪还能站得住。
架着她去到茅厕,回身等她撒完尿,又架着走向屋里,女人全程跟个傻子一样任他摆布。
“李师道让你来行刺,是看不起我还是跟你有仇?”。
想杀自己的人可能不少,但能做出这种骚操作的普天之下只有李师道一个,这女人剑法还可以,可惜杀气不足,做刺客要有同归于尽的决绝,她还差的老远。
弄到榻上盖好被子,又让人端来热粥,“吃完睡一觉,明天就滚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别被人当傻子耍了”。
见他要走,那女人开口道:“你到底想怎样?”。
烦了道:“不怎样,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女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姓蒲”。
“蒲……“,烦了皱眉想了下,蒲不算大姓,他恰巧知道个姓蒲的,“李师道有个小妾人叫蒲大姐,是你什么人?”。
李师道生性多疑,最信任自己的几个小妾,有个蒲大姐还有个袁七娘便是他的谋主,看看她们给出的主意吧,烧粮草,行刺宰相,在东都煽动叛乱,全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勾当。
那女人有些惊愕的看着他,闭嘴不再说话。
烦了又道:“去年夏天在京里行刺裴度的就是你吧?”。
那女人低下头不再看他。
烦了继续道:“你砍掉了一个人的胳膊”。
“我没想砍他……”。
“你还把人老裴头上砍了条大口子呢……”,烦了忍不住笑道:“你胆子挺大的,当时咋想的?”。
他还特意打听过当时的情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刺客根本就没有下狠手,否则老裴即使不死也得重伤。再看看眼前这位,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的通了,这傻女人纯粹就是被忽悠的,阴差阳错把老裴开了瓢,又因为女人的身份躲过了搜捕,也不知道咋想的,这回竟行刺到了自己头上。
她没回答问题,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烦了道:“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当解闷吧,也怕你师姐师妹的找我报仇”。
“其实你算个好官……”。
“不杀你就是好官?”。
“我听城里百姓说的”。
烦了接过碗放到桌上,“多谢夸奖”。
回到屋里躺在榻上,想想这事挺好笑的,闹剧一样的刺杀,蠢笨的刺客,那位淄青节度使还真是个人才,有机会得好好会会他。
第二天一早,牛鼻子过来找他,“那位道友肋骨伤了,还在发热”。
看他表情好像在埋怨自己,烦了忍不住道:“我记得她是来刺杀我的吧……”。
牛鼻子不屑道:“又没伤到你,你把人打伤,还给捆在柴房冻病的”。
烦了有些迷茫,“按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哼!”,牛鼻子转身离去。
烦了用力挠挠头,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世事变幻的节奏,行刺不成竟然还赖上了,难道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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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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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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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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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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