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没有回信,却让那些疏勒部落在巴水渡以东放牧,信号是如此明确,不止是布啤如,许多安西兵将百姓都猜测王爷已经决定放弃疏勒,这一仗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十月初五这天,老郭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西关,中军灯火一夜未熄,初六一大早大批斥候开始出动,紧接着战鼓擂响兵马集结。
原来战事并未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那个须发皆白的人真的出现了,校场中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王爷!王爷!王爷!……”,他便是守护安西数十年的郭王爷,不需要说什么,只要他站在这里,安西兵便有魂魄。
从各营前策马经过,苍老的眼神中有慈爱也有期待,“去吧,杀掉贼人,回来过年”。
将士们举起器械回应:“安西威武!王爷威武!……”。
鲁阳凑到郭华旁边低声道:“四哥,咱俩换吧”,郭华举起葫芦抿了一口,摇摇头道:“你的活儿我干不来,我的活儿你也不行”,说完翻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朔。
“父亲,儿去了!”。
看着儿子消瘦的面庞,老郭点点头,“小心些”。
安西名将郭华出征,身后是一人双马的两千五百正兵与相同数量的辅兵,后军的民夫一千余。他们要向南跨过长水,然后沿戈壁边缘插向西南,目标是疏勒城西南方的野狐渡。
待南路兵马走完,鲁阳翻身上马,大喝道:“儿郎们,走了,随洒家杀贼!”,同样的兵力,他们要向北,直抵山脚再向西,直扑疏勒城。
两路兵马出发后西关大营里只剩下不到两千正兵和一千多辅兵,还有就是数千民夫,老郭要用这些人牵制住巴水渡的一万吐蕃兵马。
回到帅帐,老郭吩咐道:“斥候硬气些,打仗就是打仗,别搞得太和气”,兵马出动的消息要尽力遮蔽,不能让吐蕃人太早发觉。
郭华的南路要去野狐渡切断布啤如退路,还要阻挡可能存在的于阗方向的援军,孤军深入没有后援,这需要主帅足够谨慎,足够果断,只有他能担此重任。
鲁阳的北路要直扑中心,利用旧部制造混乱,大造声势威逼疏勒城,使布啤如慌乱调动,他久镇疏勒,各部信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老郭坐镇西关,牵制巴水渡的吐蕃前锋,不让他们回援,并在合适的时机出兵,挤压他们去该去的地方。wWW.ΧìǔΜЬ.CǒΜ
要让布啤如慌乱,让他调动兵马,只要散开的吐蕃兵马开始动,安西兵就能发挥自己优势不停的撕咬他们,直到贼人开始溃败,然后就会如滚雪球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以劣势兵力兵分三路开辟新战场,这是个很狂妄的计划,但老郭并不担心,因为他对郭华和鲁阳有信心,对安西将士也有信心。
中军的士卒放轻脚步,尽力不打扰到王爷,所有人都不担心战事,因为王爷在那里,他总是能赢,安西兵早就习惯面对数倍敌军,疏勒只是一大群乌合之众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要说最令人担忧的只有天气,阴沉的天气会使吐蕃人松懈,急于准备过冬的东西,可这场雪如果下的太早,奔袭途中的兵马就会有大麻烦。
老郭此刻正悠闲的看着信,神色轻松,“三儿的信,娃娃们学的不错,他说旭子能做旅帅,烦了捡了个女娃,那些部落争着请他去讲经哩,连佛经都没看过还能给人家讲经?”。
看几个校尉没接话,不悦道:“一个个哭丧着脸作甚?”。
一校尉低声道:“爷,这天气……”。
老郭失望的道:“你们啊,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为将不能只顾厮杀,要识天文地理”,看几人仍一脸难色,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推过去,“看看”。
几人围过来皱眉看了一会儿,迷茫问道:“爷,这一条一条的画的啥?”,老郭痛苦的深吸一口气,这几个货带兵拼命都没问题,就是这脑子实在一言难尽。
“这是烦了画的,叫……统计图,近十年来疏勒雨雪封冻的时间都在上边……”。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爷,这桶……图,干啥的?”。
“蠢货!”。
其实许多人已经察觉到了,西域的天在变,雨水在逐年减少,也在越来越冷,许多地方在慢慢成为荒漠。
烦了统计了疏勒近十年的雨水天气变化,据他的统计,疏勒的雨水十年来已经少了一半还多,冬天第一场雪越来越晚,这导致草地沙化,粮食减产正越来越普遍。
他还大胆推断,这个范围绝对不止疏勒,高原和山北也在同样发生巨变,吐蕃人因温暖湿润的天气兴盛,将来必定会因为寒冷和干旱衰败。
老郭顾不上将来,只在意今年第一场大雪会在什么时候,去年是十月初十,前年是九月二十九,如果今年的大雪能推迟到十月底,这场仗就赢定了。
按说战事不能心存侥幸,可他不得不赌,吐蕃兵马杂七杂八的加一起超过十万,安西兵虽然精锐,但为了减少损失,必须不放过任何机会。
“奥”,几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都滚出去!一帮不长进的货!”,老郭嫌弃的骂道。
傍晚时信使回报,南路已过长水,北路抵大山脚下,暂时并未遇到吐蕃斥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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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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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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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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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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