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纨绔的少主竟然对这位西席夫子如此毕恭毕敬,一直像个闷葫芦的胡昂也忍不住开口道:
“少侯爷对夫子倒是……”
无奈书读的实在太少,想了半天,吐出两字
“客气。”
吕少卿也觉奇怪,这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胡昂竟然会主动开口,回道:
“这有什么,小爷我虽然有这‘荒唐侯’的雅号,但尊师重道这种道理我岂会不知,倒是你,成天黑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你八百两银子似的。”
胡昂不置可否。
吕少卿又勾上胡昂的肩膀,指着他手中的长刀,大咧咧道:
“我说小胡哥啊,你成天拿着这乌黑黑的刀,难道睡觉也要抱着它,不让我碰,拔出来让我看看嘛。”
胡昂断然回绝:
“乌丸出鞘,必现血光。”
吕少卿“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
“乌丸,乌丸,细数江湖兵器谱,也从没听说过什么叫‘乌丸’的宝刀,你不给我看这刀,那便给我说说这刀的来历吧。”
胡昂冷冷吐出四个字:
“家传之物。”
吕少卿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意,刨根问底道:
“家传?老胡叔当年不过是我老爹的一个马倌,我和他也算是有酒肉交情,从没见过他耍过刀,也看不出他会武功。从墕都迁到下唐那年老胡叔过世,你从卫严军中被召至侯府,那时你手里便多了这把刀,你说是家传宝刀,我怎么从未听老胡叔提过?”
胡昂沉默不语,不愿再答。
吕少卿知道这厮又开始惜字如金了,便也不再追问,摆了摆手,掉头准备回房。
却见胡昂还是紧跟着自己,吕少卿忍不住嚷嚷开来:
“小胡哥啊,我这是回房睡觉,你也要寸步不离?你就行行好吧,小爷我有丫鬟伺候入寝,用不着劳您大驾!”
胡昂愣了一会儿,终于拱手行了个军礼,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
吕少卿长叹一声,晃晃悠悠绕了一圈,走到自己房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扶着房门停了半晌,终还是没有推开,又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向侯府正厅方向走去。
侯府正厅,先勇侯夫人姜氏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姜氏身着锦绣华服,头戴凤翅鎏金冠,薄施粉黛,尽显雍容华贵。
此时的她正被满堂红绸包裹的寿礼围绕,仿若凤落红尘,任谁看到此景,无不会感叹一句:
“好大排场。”
而姜氏那仍若雕玉冰肌的脸上,却看不到喜色,这是她三十岁的寿辰,也是嫁入先勇侯府后,吕定国给她大操大办的第一个寿辰。
可她知道,这场寿宴,并不是为她而办。
她深知自己在侯府的地位,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正如她与吕定国的婚姻。
她和吕定国并非原配,吕定国发妻早亡,只留下吕少卿一个儿子。
而她本也有婚约,却在大婚前夕收到未婚夫战死沙场的消息。
姜氏本想做贞洁烈女,为那没见过几面的亡夫,守寡一生。
可吕后却用一句“他鳏你寡,合乎礼法。”便让她嫁给了这个比她年长十八岁的先勇侯。
她知道,这只是因吕氏想笼络她那位在朝中作为文官之首的父亲,一品鸿胪,姜太申。
嫁便嫁了,若是能为这位独有一子的先勇侯诞下一子,也能让她在这偌大侯府抬起头做人。
可她却不能。
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不能生育,是那吕定国身有隐疾,早在十多年前,吕定国平幽州之乱时从战马坠下,那时他便丧失了生儿育女之能。
但这只有她知道,也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于是遭人诟病,受人白眼,她也只能默默吞下苦水。
侯府十年,她如同一个被束之高阁的精致花瓶,周遭之人皆看到她仍光鲜美艳,却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内里早已支离破碎。
……
就在姜氏准备起身的回房时,她却突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随之是一声:
“二娘。”
姜氏抬眼看到了吕少卿匆匆而入,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
“是少卿啊,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啊。”
姜氏早知这少侯爷虽然才十八岁,却已养成了一身的纨绔陋习,好在对她还算恭敬,二人在府内也算是能两各相安。
吕少卿环顾空空荡荡的正厅,笑吟吟地回道:
“明日二娘寿辰,这暖寿的都这么早就走了?”
姜氏也笑答道:
“这时辰只是对你来说尚早。”
吕少卿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二娘这是在等我?可我没有备寿礼啊。二娘不要怪我,老头子办寿时,我也没送礼。”
“说的什么话,二娘贪图你那点寿礼?”
说着,她又指着四周堆积如山的锦盒,朝吕少卿道:
“挑挑吧,看上什么,拿走便是。”
吕少卿倒是大不客气,乐颠颠地便去翻找开来,嘴上说着:
“还是二娘疼我。”
姜氏苦笑,嫁入候府八年,虽亲眼看着吕少卿从懵懂小儿长成这舞象少年,但也从没特别关照过这个继子,更谈不上“疼”这个字了。
不一会儿,吕少卿翻出一把挂着玉坠的折扇,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起来。
“二娘,你看这扇子如何?”
姜氏虽出身名门,但一来自己对这些玩赏物件从不上心,二来这折扇显然是供男子雅玩之物,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会把它当作进献侯府夫人的寿礼。
姜氏看了又看,终不明所以,只好说:
“那块坠子甚是剔透,该是块好玉。”
吕少卿摸了摸玉坠,摇头道:
“一般一般,上品成色而已,但这扇面上的画可是大有来头。”
说着,吕少卿将扇面示予姜氏,只见那扇面上绘的是巍巍山崖上的一棵苍劲老松,栩栩如生,看得久了,几乎感觉自己正身处这三尺画境,仿若正在苍松之下享受着山风拂面。
“这是……这是付连海的君山老松图?”
吕少卿点点头,道:
“图是君山老松图,不过付连海的原迹早就失传,现存于世的都是临摹之作,二娘你可知将君山老松图临摹于此扇面的是谁?”
姜氏摇了摇头。
吕少卿缓缓阖上扇面,道:
“八大圣手之一,酒明昭。这把扇子,价值万金……”
姜氏所见世面也不少,但听闻这么一句,着实也是颇为吃惊。
吕少卿却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句:www.xiumb.com
“看来明日要到侯府赴宴的人,都不简单啊……”
姜氏有些尴尬地笑笑,强言道:
“有什么不简单的,除了自家亲眷,都不过是官面上的那些人。”
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明日北梁王和下唐郡丞的千金也会来,少卿,你也不小了,何不……”
“别!可千万别!”吕少卿赶忙打断了她。
“二娘,你应该知我品性,儿女私情,风花雪月可谈,但这联姻包办的事我可绝对不从!我可不像……”
话说一半,见姜氏脸色微变,吕少卿也知语失,改口道:
“我可不想……过早让这些家事国业,误了我仗剑走天涯的鸿鹄之志!”
吕少卿一副意气风发之相。
姜氏苦笑,心中暗道:
“没救了,这小子真没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荒月如归更新,第六章 侯府夜宴宾满席(上)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