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逸接了虎符,说道:“探子的事要好好查查,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一个人给传递消息过来。”
上官钰郑重其事说:“朕已经让人去查了。”
安国那么大的宫变,胡蛮子都知道消息了,大黎居然落人下乘,不知一星半点儿,安国的那边探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全军覆没,还是全军背叛,此事不得而知。
午后颜逸带着圣旨回来。
镇国公夫人站在院里等他,早间在用餐时知道小李公公急急忙忙来了,从那时她便有所感觉,这次怕是真的要起身去西北了。
“母亲。”大厅里颜逸手握圣旨跪在镇国公夫人面前。
镇国公夫人侧着脸不去看他,未语泪流。
颜逸不忍,但他也没办法跟母亲说,‘儿不去征战,儿在您二老身边侍奉。’
如果说了,西北边关十几万人民便成为贼人的刀下游魂,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甚至胡蛮深入,将大黎西北吞噬,国土割去,沦为别国附庸,这不是上官钰想看到的,更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主动征战侵略别人的领地,这不代表别人能来破他的城,危险在靠拢,他还能闷着不出声,不去动手打的他们哭爹喊娘、鬼哭狼嚎,这次宁愿打的敌人国破家亡,城志跌落,他也要让他们知道,大黎的国土是不容他们三番两次侵犯,大黎的百姓是不容他们轻而易举欺负,让他们好好擦亮眼睛看看,大黎的军士是有多么果敢勇猛,所向披靡。
胡蛮既然想侵占他的领土,那他就一如既往地破了他们的城,占了他们领土,把西北的土地向外再扩展一下好了,只是这一次,想破的不是普通的城而已。
镇国公夫人知道他的性子,她总幻想着以后生活就像现在这些日子一样,家人安逸,生活安稳,就这么平淡多好,可她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安稳的生活是有别人负重前行的,自己的孩子不去,便是别人的孩子。
谁都想生活安逸,安稳,但总要有人去吃苦,历经磨难啊,反则哪有安稳可言,别说安稳生活了,便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
颜逸当初既选择了这条路,从那刻起便没有了回头路,身为大黎护国将军,以护佑大黎百姓为己任,更是有责,必须要去,不能缩着,置之事外。
镇国公夫人知道自己也不能拦着,就像当年她的夫君一样,她没有阻拦的立场,于国、于民、于家而言,她都没有理由。
她不能那么自私,刀戟厮杀的战场上有无数花甲老人的儿子;有无数新人旧妇的丈夫;有无数懵懂、呀呀学语孩童的父亲她们尚且知家国亡恨,她又怎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也明白,千里远征,九死一生,赢了,便是凯旋而归,万众瞩目;输了,便是马革裹尸,家破人亡,身在其中,喜悦、疼痛皆得忍受。
“逸儿,娘只你一个孩子,娘与你父亲成亲五载才有了你,娘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哽咽着几近哀求。“就活着回来好不好?”因为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颜逸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儿自明白,但若儿不归,还请母亲保重身体,原谅儿不孝。”前途未知,局势不明,他可以对上官钰信誓旦旦弘扬壮志,却不敢对自己母亲轻易许下诺言,因为他知道忠孝两难全。
等颜逸出去后,镇国公夫人伏案痛哭,悔恨不已,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与一个武将,当年京城那么多王侯贵公子,自己看不入眼,偏偏看中一个粗将武夫啊,以至于让自己前半生,因枕边人心惊胆战,日夜担忧,熬了二十多年,熬到他身体有损归家荣养,这后半生,又整日为了唯一的儿子惶惶不可终日。
她一生看似风光无限,谁又能知她心里的苦啊!
哪怕吃斋念佛,求佛主保佑,却依旧安抚不了她日夜煎熬的心。
屋子里,叶琬瑶坐在窗下塌上给他缝制衣服,这衣服她缝制好些日子了,这些天因为准备镇国公夫人生辰搁置下,许久没动过一针一线了,前段日子到是有机会做,但是跟一连跟着颜逸参加了好几场喜宴,回来还没摸得几针,就被颜逸以天冷冻手名义给她收了。
今天倒是有空做出来许多,收好针脚,撑起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不经意间看到进了院子的颜逸,他步履稳重,手里拿着东西,叶琬瑶趴在窗几上仔细看了看,瞬间明白,心情低落。
感受到目光,颜逸颔首微笑,脚步加快,进到屋里,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塌前上去,支着手坐那盯着看她制衣。
前些日子还阻拦干扰她亲手为自己缝制衣服,这会儿却庆幸她没有放弃,时刻想着,天知道他刚才进来时看到叶琬瑶还没放弃为自己做衣服是有多高兴,那一刻,心里想带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出征是多么浓烈,因为想她、念她时至少可以睹物思人。
叶琬瑶手下翻飞,心里酸的不行,不敢抬眼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出来,她心里不舍,却又不能做他的负担。
屋里静悄悄一片,两人沉默不语,她穿针引线,素手翻飞,他支着手目不转睛看着她,好似要把她刻进眼眸里。
屋外灯盏悄悄点亮,寒风渐起,吹的外面树木作响,两人不约而同向外瞧去。
“起风了呀。”叶琬瑶喃喃低语。
“嗯,冷了。”
他起身把窗户关上。
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餐,满室寂静只闻碗筷声。
气氛压抑的让颜逸不得不开口说:“母亲。您要相信孩儿。”
哪知镇国公夫人转脸冲着他怒道:“你闭嘴!!”说完眼泪簌簌如豆落,又不忘转脸剜一眼镇国公。
镇国公跟着池鱼之殃,还是好声好气劝她:“夫人不气,儿子出征,咱们要高高兴兴陪他两日不是,更何况事情也不一定是咱想的那么不好啊。”果然镇国公话落,镇国公夫人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才擦了泪继续吃饭。
颜逸为她夹了两筷子菜,又默默端碗吃饭,感觉父亲这话劝的还不如不劝。
饭桌下颜逸右手握着叶琬瑶左手,无声安抚。
晚饭后,叶琬瑶回房坐着,她想给他准备一些东西,思来想去又不知要准备什么,满腹心思倒不出来,颜逸一脚才进屋就听到她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他过去把她扶起揽进怀里。
“作甚的叹息?”
叶琬瑶抠着他胸前的衣服,“我想给你准备一些东西,可我又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她声音婉转,娇糯柔软,又自不自知的挑逗他。
他轻笑,逗她:“把咱屋子里的东西能带的都带着吧,最好能把夫人也带着,这样我就不会睁眼闭眼想夫人了。”
叶琬瑶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玩笑,扭了一下他胸前的肉,嗔怒:“都到这时候了,将军还开玩。”
颜逸看着她,认真的说:“我没开玩笑,如若不是前线凶险,我……我真的想把夫人带走。”
这样他就不会担心远留京城的她,就不会时时刻刻念着她、担忧着她的安全,就不会忍受与她分隔两地的苦,就不用忍受与她不能相守的折磨。
叶琬瑶与他平视而望,她知道颜逸担心什么。
起初是叶琬瑶担心他的安危,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颜逸一天都在安抚叶琬瑶的心情,到了这会又换了颜逸担心她的安危,怕旧事重演,换叶琬瑶安抚颜逸的心情。
哎,为了安抚颜逸,叶琬瑶主动投怀送抱,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得到邀请颜逸吻上她的唇,与她纠缠一起。
烛火发出噼啪爆裂的细碎声,他把衣衫不整的人抱起放入软软的被褥里。
盯着面若桃花,眼似水波潋滟的人嘱咐:“一定要在家好好等着我回来知不知道。”他声音沙哑,声音低沉,小心翼翼,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叶琬瑶在他身下连连点头。
得到她回应,他才心满意足揽着她折腾起来。
屋外风声渐轻,树叶飞起落下,反反复复,屋里娇喘阵阵,带着轻吟,此起彼伏,许久,外面风声停止,屋里烛火也随着熄灭。叶琬瑶累的快要睡着时,半梦半醒间听到颜逸交代她说:“不用特意为我准备什么,把衣服帮我收一收就好。”
她轻哼一声算是应下,在颜逸怀里找了舒服的位置入梦。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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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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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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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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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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