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村匿名留言小船
雪隐峰。
白鸟抱着白企的身体,自己的指尖也在颤抖。
白企比之前瘦弱了不少,头发却打理得很好,让白鸟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另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着和白企一样的发型,淡紫色的眼眸,一双桃花眼让人沉醉……
再看向怀里的白企,白鸟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突然很担心白枭,不知道那场大雪过后,他是不是一切安好。
白企察觉了白鸟的变化,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小声问道:“哥哥在想什么?”
白鸟微微叹了一口气,再看向白企时已经恢复了平常:“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么久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一直在想哥哥啊,只要一想到要去找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白企突然觉得身体又像被冰雪覆盖,那股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鸟看见白企担惊受怕的模样,伸出掌心抚摸上白企的头顶,轻轻地摩挲:“不想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好好的。”
听到白鸟的话,白企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才抱上了白鸟的身体。
白鸟说完这些话,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在心底,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他有着洁白如雪的发丝,蓬松地落在耳边,齐肩的头发飘然,却好似很模糊的印象,让他再也抓不住。
“平……菇……”白鸟嘴里突然念起这个名字,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努力想从回忆里找出些什么,却什么也捕捉不住。
白企听见这两个字之后反应变得强烈,瞳孔颤抖急忙打断了白鸟的话,还故意提高了嗓音:“哥哥,你不要乱想了,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找一些补充能量的东西!”
说着,白企从白鸟怀里挣脱出来,强按着白鸟继续躺下,还给白鸟盖好了被子,也不给白鸟回答的余地,慌也似的跑了出去。
白鸟看着白企的背影哑然失笑,明明是小时候被他捧在手掌心还爱给白鸟惹事的调皮鬼,什么时候也学会照顾人了?
白鸟骤然觉得酸楚起来,眼前的景象被泪水模糊,自责、愧疚、不安通通涌上心头。
是啊,白企本可以无忧无虑的,是白鸟没保护好白企,才会让他受伤,才会让他忍受这么多的煎熬。
他不是个好哥哥。
白鸟睡着的时候白企还在房间外面站着,其实白企一直没有走,但是他不敢以这样的姿态面对白鸟。
白企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知道白鸟什么时候会消失,或者有一天,白鸟会发现这都是白企的谎言,选择毅然离开。
但至少这一刻,白鸟还在他身边,他可以近距离地看着白鸟,还可以拥抱他,让白鸟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对于白企来说,已经是一件奢望。
白企什么也不强求,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也能习惯白鸟再次离开。
只要……
只要白鸟心里还有他,只要白鸟还记得他,有这一切,便就足够了。
雪隐峰的雪越下越大,白鸟睡在屋里总觉得不踏实,微弱的烛火照着屋内的陈设,总让白鸟心神不宁,一看身边没有白企,才知道不觉的担心从何而来。
自从白企离开之后,白鸟睡觉就不安稳,只要外面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还总觉着白企在外面鬼混完在门外等着不敢进门。
白鸟习惯性地朝着门口看去,门外打开一条缝隙,外面的风轻轻柔柔地吹进来,好似是大晴天,却分明能看见刺眼的雪花的白色。
白鸟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一打开门就看见白企倚靠在门槛上,眯着眼蜷缩在角落,身上落下的雪覆盖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微微起伏,轻柔地呼吸。
白鸟心底一颤,想把白企抱回屋子里,白鸟才走过去一步,白企感到有人来,惊恐地睁开眼,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似乎十分慌乱,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身影。
看清是白鸟之后,白企的神色才有所缓和,赶紧起身,身上的雪也随之落下,白企却顾不上这么多,期许地望着白鸟。
“哥哥,你怎么出来了?”白企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大雪压得白鸟心情更加沉重。
白鸟的呼吸变成一团白色的雾气,落在大片的雪里被掩埋,白鸟脸上带着愠色,厉声斥责道:“你怎么不进去?外面这么大的雪。”
白企似乎被白鸟吓住了,以前只有在他很晚不回家的时候白鸟才会这么凶他,原来已经这么久远了。
白企攥着衣角来回摩挲,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了衣领里,微微地摇头:“哥哥,我不冷……”
白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朝着白企使了个眼神:“你先进去。”
“哥哥,你要去哪?”看着白鸟要往外面走,白企赶紧攥住了白鸟的手,询问道。
冰凉的触感顺着白鸟的掌心漫开,让白鸟再也迈不开步子。
“白企。”白鸟没有去看白企的眼睛,因为他怕再看到白企,他会乱了心智,忘记自己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希望白企能明白,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哥哥……你说好不走的。”白企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白鸟只是摇头,紧抿着嘴唇,目光躲闪。
“哥哥,你骗人!”白企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尽管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连一点回忆也不留给他。
白企怕世界那么大,未来那么长,他再也找不到他爱的白鸟。他怕白鸟会难过,会伤心,因为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放弃他最想要的。
可是,他也想要白鸟留在自己身边。
白企甩开了白鸟的手,白鸟想拉住白企,但眼前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漫天的风雪,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肉骨都在忍受冰霜的疼痛。
白企再一次从他的眼前消失了,眼前只有漫天的雪,遮盖了他的视线,让他再也没了力气。
“白企!”
“白企……”
白鸟破除了梦境,但是他再一次失去了白企,如果他没有拆穿这个谎言,如果他还相信白企,如果他能够好好地抓住白企,如果……
是不是他就不会失去白企了……
已经适应的生活方式和想法要一下子改变,是非常难受和痛苦的。
如果眼泪和血液都不能看出一个人的悲伤,那还有什么可以呢?
白鸟再也哭不出眼泪了,所有的眼泪早就在心里枯干,只剩下一片荒原,长不出一丝希望。
雪地里一个身影朝着离开雪隐峰的方向下山,或许,他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霞谷神殿。
“卡卡。”平菇看着眼前这个卡卡,重新念了一遍卡卡的名字。
“嗯。”卡卡看着卡卡,眼神没有任何躲闪,俩人四目相接,不由自主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无法移开视线。
“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了。”卡卡帮平菇抚开额前碎发,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卡卡越是这样乖巧,越是让平菇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你和我说实话……”平菇这才刚说出半句话,就被卡卡打断了。
“别说了,你刚从外面回来,身体还需要再调养,你就听我的,什么也不要想。”卡卡浮现悲哀和恐惧,但只是一闪而过,被卡卡很好地隐藏了。
“好吧。”平菇很难得地听卡卡的话,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卡卡,或许现在卡卡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成熟懂事,更加像一个合格的霞谷继承者。xǐυmь.℃òm
想到这里,平菇莫名不安起来,若是这样,蓝蝶或许会出现在卡卡身上,卡卡会去独自对抗黑暗。
或许卡卡会消失……
平菇不敢再想下去,看着卡卡的背影,他靠在门上看着暮土的方向,身体一动不动。
那边的天似乎比之前还要黑,平菇艰难地起身,心里一阵发慌,说不上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明明是一模一样,如假包换的霞谷,却让他觉得如此陌生,以至于眼前的卡卡,都让他觉得疏离。
平菇觉得自己的嘴唇干涩,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着神殿的方向走来,似乎还夹杂着雪隐峰雪花的冷冽,却让平菇心里一颤,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
“平菇!”白鸟的声音低沉嘶哑,身上还穿着第一次在圆梦村见面时的那一身白色燕尾服,只是额前的帽子不见了。
现在白鸟和这里的景象格格不入,准确地来说,平菇和白鸟都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只是误入了一个梦境。
平菇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白鸟的模样,还站在门边的卡卡闪身便挡在了平菇面前,这种神经紧张的动作透露出他那焦急不安的心情。
卡卡看见白鸟的时候是惊讶的,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还能见到白鸟,即使白鸟在他印象里不怎么深刻,一时让他没能记起来。
只是一眼,白鸟便认定眼前这个卡卡是假的,他只不过都是这个梦里面的幻境,现在,只有靠平菇自己击碎这个幻境。
“你来了?!”卡卡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声音似乎十分慌乱,突然把话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但声音已异常急促。
想起刚才和平菇说过白鸟出去了一会儿,只好出此下策来圆自己的谎言。
事实说明,他不是个好的说谎者,只见白鸟拆穿了他的谎言:“平菇,这个卡卡不是真的卡卡。”
白鸟没有靠近卡卡半分,甚至两人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这句话也足以让卡卡身体颤抖,脚下步伐不稳。
满场气氛紧绷,唯有各人慌张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
“白鸟,你在说什么?”平菇嘴唇起合,透过卡卡的背影,似乎要看清白鸟。
“是啊,白鸟,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卡卡擦了一把冷汗,脸上僵住的笑容重新展开。
“卡卡是假的,神殿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白鸟语气平和,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重复了一遍。
“可是……”平菇想要打破白鸟的猜疑,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
准确地来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莫不是你也是假的?”卡卡神色骤然恢复平静,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能够让白鸟无言以对。
“我……”白鸟不知如何和平菇解释这里的一切,毕竟这里的东西确实让人很难分清,但是存在很多端倪,他说不上卡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一切,必须要让平菇克服心里的障碍,直视这个谎言,他们才有可能出得去。
白鸟想起刚才看到的白企,眼底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很快就消逝,或许直接说出现实会让平菇更好地分清现实和梦境。
“平菇,我们在圆梦村遇到大雪,你救了我,你受伤晕倒,我给你疗伤,我们一起回了霞谷,在那里看到卡卡,后来卡卡走了,你还记得……”白鸟想通过这些回忆来唤起平菇的记忆,但是平菇看起来很难受,并不想面对这些问题。
“不!你不要说了……”平菇的脑袋里传来一阵阵抽痛,那些模糊的画面重新拼凑在一起,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平菇不忍抽痛,大声哭了出来。
“平菇!”
“平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鸟想要冲向平菇,却被卡卡的身体挡住,只得看着卡卡把平菇抱在怀里,平菇脸色惨白,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打湿了卡卡的衣襟。
“你走开!你不要带走哥哥!”卡卡的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白鸟。
卡卡漆黑的眼眸,依旧是很纯粹的漆黑,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色彩,却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晃动,随时要跌落,破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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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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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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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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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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