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齐之舟眼中闪过一丝局促。

  一方是镇南王的独女,一方是独揽后宫权势的许贵妃,他被夹在两边,今日的事如何怎么判,两边都铁定是得罪了。

  他虽已投效昭王,可到底顾忌着姜姒背后的镇南王。

  齐之舟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他面上仍作一片严肃。

  “起身吧。”

  姜姒站直了身子,缓步走到旁侧。

  她目光一扫,便见堂内坐着的除了许贵妃,竟还有长公主。

  见她看过来,宁泰长公主掩嘴笑了笑:“云平县主,听说今日大理寺有热闹可瞧,本宫就过来了,县主不会介意吧?”

  姜姒只当做没有听出长公主话中的三分敌意,笑容清浅道:“长公主身份尊贵,何处去不得,臣女不敢有任何异议。”

  宁泰长公主面上笑容更深了两分。

  许贵妃端坐在大理寺卿旁侧,看向姜姒的目光不喜不怒,只道:“齐大人,开始吧。”

  齐之舟道:“传苦主入堂——”

  话落,门外一阵短促的喧哗,立刻便有衙役带着一名衣衫普通且上头沾满血迹的女子走了进来。

  姜姒转眸看向她。

  虽然穿的只是普通的棉料衣裳,又一身血污,但却能看出这女子容貌姣好,只是浑身上下似透着一股万念俱灰的气息。

  下一秒,那女子猛然抬头,目光与姜姒对上!

  脸上的灰败平静如死水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她发疯似的冲向姜姒,嘴中叫嚷着:

  “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夫君!你好歹毒的心思啊!”ωωω.χΙυΜЬ.Cǒm

  “放肆!”齐之舟皱眉,立刻呵斥衙役将云氏制住,“公堂之上不可喧哗!云氏,你若再这般情绪失控,本官便只能命人打你几板子叫你先冷静下来!”

  听闻此言,云氏的叫嚷声才渐渐停歇。

  她只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姜姒看,似乎是想用眼神灼死对方。

  齐之舟道:“姜姒,此人便是状告你打杀人的云氏。”

  姜姒蹙眉看了云氏一眼,目光转向齐之舟,“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妇人,她为何能一眼便认出我?”

  “云氏。”齐之舟肃声斥道,“云平县主所言极是,你新年初才入京都,是从何时何地见过云平县主?”

  云氏僵了少顷,神色瞧着有几分不对劲,她大声道:

  “在此之前民妇自是不认得县主的,只是今日民妇状告县主,她定是会上公堂,这堂内所站之人只有她一人,民妇瞧着模样、年龄都与传闻对的上,故而才认出是她。”

  云氏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声音陡然拔高,“难道民妇认错了人?她不是云平县主吗?”

  齐之舟也觉云氏说的有理,毕竟这公堂之上都是衙役,长公主与许贵妃皆端坐在席间,只剩下姜姒一人立在堂下。

  云氏会将人认出,也不足为怪。

  齐之舟道:“此事便揭过不提,云氏你且说说,为何状告云平县主,可有证据。”

  云氏脸上瞬间露出哀戚之色,眼泪盈睫,跪下磕头才道:

  “回大人,民妇夫君昨日晌午离家后便一整晚都未归家,因着平日里夫君也爱与三两好友在酒楼彻夜长干曲,民妇当夜并未察觉到不妥,一直到今晨,还不见夫君归家,民妇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民妇一开始只以为夫君是吃醉了酒许是摔倒在路边了,便从家里出发,沿着街道找寻,可谁知寻到和安堂门口,却见两个伙计抬着担架出来……”

  云氏哽咽着抹泪,“也是天可怜民妇,那担架抬到民妇面前,白布恰巧被一阵风吹起来,民妇才惊觉,躺在担架上的男子竟是民妇那彻夜未归的夫君……”

  “民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日一别竟是永别。”云氏哭着,“我瞧见夫君时,他已经只剩下一丝气吊着,大夫说夫君已经没救了,且无人认领,正准备让伙计将他送去义庄——”

  “我夫君还未死绝,和安堂的大夫就要将他送去义庄!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氏声声哀戚,听得堂下之人神色动容,姜姒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便听得齐之舟问道:

  “既如此,你是如何知道是云平县主害了你的夫君?”

  “是和安堂的两个伙计说的!”云氏激动地指着姜姒,“和安堂的两个伙计亲眼看着云平县主的贴身侍卫将我夫君送来和安堂医治,可随后却不见云平县主的侍卫。”

  她愤恨的瞪着姜姒,“想来是县主杀了人心虚,才将侍卫将夫君送医,可却又怕事发,所以叫侍卫早早的离开。”

  姜姒淡然一笑,转而缓声,不疾不徐道:“你这是单凭猜测便说是我害了你夫君啊。”

  “若你夫君当真是我杀的,我为何不干脆一些,在发现你夫君快死时直接命人丢去城外的乱葬岗,哪里用得着送他去就医?”

  “我若将他扔出乱葬岗,此事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齐之舟神色一凛,亦觉得姜姒说的有理。

  京都中人都知道,京都城外那乱葬岗的尸体过不了夜。不出三个时辰,尸体便会被鬣狗和乌鸦啃噬干净。

  丢去那儿,最后能寻到几根骨头都是奢侈。

  找不到尸体,自然无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以姜姒的本事,轻易就能将云氏的夫君丢去乱葬岗,何至于将他打个半死之后又送去就医。

  云氏面上却未露出窘迫之色,她咬牙道:“民妇还有其他的证据!”

  “哦?你还有证据证明是县主害了你夫君?”

  云氏点头,“是!民妇有证人证明就是云平县主动手打死了民妇的夫君!”

  齐之舟思虑片刻,大声道:“传证人——”

  片刻后,便见衙役带着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小厮进来后直接跪下,不住的对着云氏磕头,声泪俱下道:“夫人!小的该死!小的没有保护好老爷!才让老爷被人害死了啊!”

  云氏弯下腰,激动地拽住了那小厮的衣领,疾言厉色道:“那你可看清了是谁害了我夫君!”

  小厮忙不迭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一侧,伸手,颤巍巍的指向姜姒。

  “小的看的分明,就是她打杀了老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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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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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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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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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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