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是如此!”

  燕鸣神色激动地低吼出声,额间青筋凸起,双眸充血布满血丝。

  他憎恨道:“我只是……只是恨我自己竟如此无用,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雅儿在我面前被许成宏那个恶徒侮辱,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声音中满是悔恨,姜姒面上没有露出同情或是不忍的神色。

  她平静的望着燕鸣,淡然的眼神中夹杂着冷意。

  “你当时未能保护周姐姐,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若我是你,便不会只做些动嘴皮子的事,亦不会沉浸在悔恨之中萎靡不振。”

  “如今最要紧的,是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燕鸣面上悔恨与痛苦交织,听了这话,眼神出现了短暂的空茫,似缓了缓,才回过神。

  眼眸中猛然迸射出难掩杀意的暗光,“县主说的不错!”

  燕鸣咬牙,此时也学聪明了,诚心问道:“县主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打算,有何处能用得上我的,尽管吩咐!”

  姜姒抬眸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确实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

  从将军府离开回到王府,姜姒睡下不到两个时辰,便被兰枝从睡梦中唤醒。

  姜姒并未睡熟,也没有心思睡觉,但需得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睁开眼,便见兰枝一脸急色。

  “主子,宫内来人——”

  姜姒早有所料,不紧不慢地起身穿鞋,“是为了许成宏之事?”

  兰枝点头,“大夫说许成宏活不了了,许成宏之妻云氏得知此事后进宫告了状,贵妃已经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审理,只在侧旁听。”

  她顿了顿,问道:“主子,贵妃娘娘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理是否没打算插手此事?”

  “恰恰相反。”姜姒勾唇冷笑一声,“贵妃要在堂上旁听,大理寺卿如何能不顾忌贵妃在场?”

  “其一,许贵妃的存在便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大理寺卿头上,只会压的大理寺卿心中不余公道公正,他一定会偏帮许成宏。”

  “这其二,许贵妃自个不插手此事,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卿来办,若最后当真是判了我有罪,我爹娘必然会想法子替我运作,此时许贵妃再出面调和两方关系,我爹娘无论如何都要承了她这份恩情。”

  “好周密的心计。”兰枝轻轻抽气,眉间染上忧虑,“主子今日当真要去公堂上与许成宏对峙吗?”

  姜姒语气冰冷,“许成宏被我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我虽及时将他送医,但他却因为伤势太重活不下来,由此怎么着也算我误杀了人,按照澧朝律法,必须去公堂上走一遭。”

  她看向兰枝,对着她笑了笑,“别担心,你家主子我早就算到了这些,已经有所准备了。”

  固然听姜姒这般说,兰枝还是忍不住担忧。

  忧心忡忡地道:“奴才就是担心主子,主子哪里受过这种苦……”

  姜姒听了这话一愣。

  心下一哂。

  她受过的苦,又何止公堂对峙。

  上辈子镇南王府被诬陷叛国,大理寺与刑部连审半个月,姜姒与镇南王夫妇每日都要戴着镣铐枷锁跪在公堂下听审。

  一连半月,昔日在闺中养的细腻白嫩的皮肤都起疮发脓,她从身份尊贵的贵女,变成人人可欺的囚犯。

  与上辈子受过的一切比起来,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姜姒收回思绪,掩下眼底的暗沉,抬眸笑道:“周姐姐待我真心,如今她被人迫害,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傻丫头,你放心,你主子我心中有数。”

  “奴才……奴才反正要一直陪着主子,一刻也不离开。”兰枝心下仍是不松懈半点,撇嘴说道。

  “好好好。”姜姒应承下来。

  穿戴洗漱好后,姜姒去竹园给容氏请了安。

  容氏将忧愁尽数掩藏了起来,只拉着女儿的手道:“娘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寻你爹爹和周将军了,你在公堂之上千万不要逞强,若情况不对便先示弱,便是有贵妃在一旁听审,你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大理寺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对你如何。”

  姜姒亲昵的将头贴在容氏的胳膊上蹭了蹭,笑着道:“娘说的这些我都记在心上了,公堂上喧闹嘈杂,娘你就留在府上等我的消息,有任何消息,钟涿和苏护都会及时传回王府。”

  “好。”容氏一口应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舍得松开,深深地看着她,嘱咐道,“娘在府中等你平安回来。”

  出了竹园,一路来到镇南王府府门,还未踏出门,便听到一声尖利的嗓音。

  “云平县主,咱家奉了贵妃娘娘之命来接县主去大理寺。”

  说话之人正是许贵妃身边的得力太监康敏才。

  姜姒打量他一眼,盈盈一笑,并不露出惧色。

  “如此便劳烦康公公了。”

  康敏才禁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心中想着,这位云平县主到底是胆子大,还是仗着背后有镇南王这么个父亲,便有恃无恐?

  因着昨日姚府之事付诸东流贵妃在未央宫发了好一通火,没想到今晨却有云氏来宫中求贵妃主持公道。

  云氏状告云平县主打杀了她的夫君,戕害人命。

  贵妃的燃眉之急似乎迎刃而解了。

  她正愁没法子逼迫镇南王投效昭王,姜姒便亲自递上来一个把柄。

  姜姒一介女流,许是不知道如今镇南王府上被捏住了这样一个把柄是多大的祸患。

  也是,姜姒再机灵,也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能看清前朝局势。m.xiumb.com

  康敏才在心中轻嘲了几声,面上却恭敬有加,“不劳烦不劳烦,县主请上马车罢。”

  ……

  大理寺公堂威仪昭昭,许是这地方染过不少的血,姜姒一踏进去,便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腥气。

  此地她上辈子来过无数次,这一辈子却是第一次来。

  兰枝正要提醒自家主子小心脚下,“主子,脚下有门槛……”

  话音未落,便见自家主子已经抬脚跨了过去。

  兰枝愣了一下,只当主子提前看清了路。

  大理寺卿齐之舟在书着“明镜高悬”四字的牌匾之下正襟危坐,神色肃穆地一拍惊堂木,“堂下所来何人?!”

  姜姒不必跪拜大理寺卿,她便只福了福身子,嗓音清晰平稳,“臣女乃镇南王之女姜姒,见过大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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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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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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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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