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马车抵达镇南王府时容氏一脸担忧地迎上来,扶住女儿,“阿姒……”

  姜姒神情憔悴,勉强笑了笑,“娘,我没事,不必担心。”

  “怎么没事,你又受伤了!”

  姜姒胳膊上一抹刺眼的红,容氏一眼便看见了。

  姜姒视线扫了眼左臂,那匕首最后关头不知道被什么打偏,本来该刺向她心口,最后却只是划破了一点皮。

  将其中内情悉数瞒下,姜姒故作无事的抬了抬手,“娘,我真的没事,你看。”

  “……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容氏将千言万语都咽了回去,示意着芳姑姑搭把手,一同扶着姜姒往府内走。

  “娘吩咐厨房给你做了祛寒的姜汤,回去就喝一碗,压压惊。”

  “娘今夜就在梨花小筑陪着你,哪也不去。”

  给伤口上了药,姜姒又喝完姜汤,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可她哪里睡的着。

  她全身都在叫嚣着该去寻裴临寂。

  可抬眸瞥见容氏脸上化不开的担忧之色,姜姒又将方才燃起的冲动又尽数熄灭。

  她不能再让容氏担心。

  姜姒握住容氏的手,发觉她的手也是同样冰冷,姜姒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不停的搓着容氏的手,笑着道:“娘,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wWW.ΧìǔΜЬ.CǒΜ

  她想笑,可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早在姜姒的马车回府前镇南王便派了手下人快马来禀,姜姒安全无虞,只是裴临寂失踪,生死不知。

  平日里将二人的情谊都看在眼中的容氏此刻怎能不懂女儿心中的难受。

  “画舫那边有你爹在。”容氏将其他的话又憋了回去,将女儿的手塞进被褥中,“你先睡一觉,养足精神……”

  姜姒拼命压下心底的焦虑不安,心中不住的想。

  裴临寂可是摄政王,他还没有坐上摄政王之位,怎么可能出事呢?

  未央湖畔灯火通明,兰枝仗着身材娇小,将画舫所有的房间角落都寻遍了,也没有寻到裴临寂的身影。

  倒是看见黛香公主面容惨白的被苗疆的人领了回去。

  镇南王将手底下所有擅游水的人都派来下去,足足寻了两个时辰,救了几十个落水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裴临寂。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兰枝拖着沉重的双腿从画舫下来,艰难地挪到镇南王面前,正要行礼。

  镇南王摆手,“免了,画舫上也没有裴临寂的身影?”

  兰枝咬着唇,沉默的摇头。

  就在二人沉默不语时,一名镇南王军突然疾跑过来,抱拳低声道:“王爷,在距离此地约莫三里远的码头浮木下发现一具尸体……尸体上穿的正是镇南王府侍卫的衣裳。”

  尸体?!

  兰枝胸腔中生出一股巨大的慌乱,不,不会的,裴侍卫身手那般厉害,怎么可能死了!?

  若是主子知道裴侍卫出事……

  兰枝不敢去想。

  镇南王看了眼兰枝,沉肃的嗓音柔和了许多,“本王找个人送你回府,阿姒那边暂时先瞒着。”

  待镇南王一行赶到发现尸体的地方,他亲自揭开白布,看见白布下那张脸时,脸上所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湮灭。

  ……

  鸿胪寺屋内的火炉烧的正旺,黛香公主仅着一袭薄纱,靠在纳兰樊景怀中,唇色嫣红,白皙如玉的指尖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

  嬉笑一声,道:“樊景哥哥,黛香想死你了~”

  纳兰樊景挑起美人的下巴,那张与裴临酷似的脸上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他问的漫不经心,“在镇南王府,见到他了?”

  黛香公主一笑,“樊景哥哥,你知道的,黛香心中只有你。”

  “是吗?”纳兰樊景似笑非笑地吻上她的面颊,喟叹一声,“可是亲眼看见他死了?”

  “黛香躲在暗处,亲眼看见他被樊景哥哥的人杀死,丢进了未央湖。”

  纳兰樊景掐住黛香的下巴,指尖在她唇上轻轻抚摸着,这分明是极尽暧昧缠绵的画面,可纳兰樊景的声音却阴冷如霜。

  “我杀了他,你不恨我吗?”

  黛香眨了眨眼,微微仰头,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纳兰樊景面前,轻声道:“黛香从小与樊景哥哥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身为大祭司的女儿,我这辈子只会成为苗疆王储的王妃,何况幼时的那些事,黛香早就忘记了。”黛香嗔怪的看他一眼,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樊景哥哥就算不信黛香,也该相信相思蛊啊。”

  “为了樊景哥哥,黛香可是自愿种下了相思蛊。”

  在苗疆,相爱的男女为了自证对爱人的情意,会种下相思蛊,但凡两方之间有一人生出别的心思,便会遭受蛊虫反噬。

  纳兰樊景脸上笑意浓了些,指腹轻搓着她的唇,“是我的错,不该怀疑我的好香儿,你为了我,连纳兰元澈都杀了,我怎么能不信你呢。”

  将黛香牵扯到纳兰元澈的事情中来,实属不得已为之。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在澧朝京都逗留,陪同使臣护送黛香来澧朝和亲是最好的理由。

  原本的送亲使团中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还有一部分人乔装改扮混入了京都城。

  他没有想到,纳兰元澈这样难杀。

  为了将此事做的隐秘,他不惜冒着暴露私养暗卫的风险布了一个乱局。

  他派人与小容氏合作,谎称与云平县主有不共戴天之仇,将水搅浑。

  选在画舫落成大典之日,一来是得知云平县主必会赴宴。

  二来,画舫的落成大典虽去了不少贵客,但大部分都是些只会舞文弄墨的世家子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

  画舫上被邀请而去的商人,也都是酒囊饭袋。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机,纳兰樊景怎会错过。

  他派去的人无差别的杀人,且将画舫上值钱的财物都带了去,一潭浑水之中,无人会知晓他的目的是什么。

  命黛香公主进入镇南王府,是为了随时监视姜姒的东西。

  她已经是他的人,且种下了相思蛊,这些年对他俯首称臣,纳兰樊景不觉得黛香会背叛他。

  如此一来,纳兰元澈死的悄无声息。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纳兰元澈真正死在这一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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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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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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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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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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