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奸巨猾的匡亚平确实不傻,看出了端倪,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的看着吴世斌,“这位朋友,今晚俞总喝了点酒,多有冒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说完转身想拉着俞小彬进包间。
吴世斌哪肯轻易放他们走,“慢着,就这样算了?”
匡亚平只好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地说,“不是,这,是我们不对....”
“这位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在包间里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常永祥对吴世斌并不熟悉,自恃省里有人,想替人出头,刷一下存在感,显示他的能量。不自量力的走了出来,大言不惭的说。
吴世斌眼睛瞥了他一眼,背着手,“常永祥是吧,我跟你也不是朋友,不用套近乎。一个堂堂的组织部长的公子,一个堂堂的市委副书记,一个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长,吃饭喝酒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说是我不饶人还是谁不饶人?今天也就是碰到我了,要是我们不在,这女孩是不是任凭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说这种话难道不觉得害躁吗?”
常永祥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么长时间以来,在河阳地面还从来没人敢用这种口气直呼其名的跟他说话,“你,...,刚才人家不是道歉了嘛,你还要怎么样?”
吴世斌转头看着常永祥,“你哪只耳朵听到他们道歉了?”
常永祥哑口无言,拿出手机转身进了包间,没过多会,只听他在里面喊,“匡亚平,赶紧道歉,诚诚恳恳的道歉。”估计是电话中又被训斥了一通,只好把怒气全撒在匡亚平身上了。
一直局促不安站在外面的匡亚平听到常永祥的喊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没了耀武扬威的气势,点头哈腰的走到吴世斌面前,恭恭敬敬弯了一个九十度腰,“对不起,吴董,多有得罪,请谅解。”
吴世斌不屑地说,“你该向我朋友和那女孩道歉。还有你们俩。”他指了指俞小彬和常永祥的秘书。
三人只能低着头,走到谷宇和韩琳琳面前,弯腰鞠躬,齐刷刷的说,“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吴世斌不依不饶,“说说怎么补偿吧。”
俞小彬愣了一会,强装出笑容,“这,吴董...”
吴世斌冷冰冰的说,“怎么?不愿意?有没有诚意啊?不愿意也行,两个选择,要么跪下,十分钟,要么掏钱。”
吴世斌本来不想这么为难他们,只是今天王长友闹出那么一曲,使得他专程跑过来一趟,更为可气的事,这些人胡说八道,把状都告到省里去了,说他仗势欺人到河阳拿项目,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下跪,还要十分钟,肯定不行,这要是传出去了,不要说自己没脸见人,就是他老爹脸也没地搁。不愿下跪,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掏钱,俞小彬靠近吴世斌,低声怯生生的说,“吴董,那我们补偿韩小姐一万元行吗?”
吴世斌冷哼一声,“你打发叫花子呢?”
俞小彬低三下四的说,“那您说多少?”
吴世斌也没客气,“二十万,少一分钱都不行,你俞小彬不是缺钱的主。”
听得边上的匡亚平惊讶的张大嘴巴,又不敢言语。
俞小彬着实感到蛋疼,但眼下这位爷他又不敢得罪,明知对方是故意的,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谁让自己踢到钢板了呢。磨蹭半天一咬牙,“好吧,我答应。”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转身走到韩琳琳身边,极不情愿的说,“韩小姐,给我卡号,我转给你。”
韩琳琳一直躲在谷宇身后不敢说话,此时见到俞小彬这副嘴脸,虽然很气愤但也不知该不该拿,谷宇转身说,“你给他,让他现在马上转。”
没两分钟,韩琳琳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短消息,显示二十万已到账。她把短消息给谷宇看了看,谷宇朝吴世斌点了点头。
吴世斌这才对着俞小彬说,“行了,俞小彬,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不要总动些歪脑子,我说的你应该能明白,好自为之吧。”
说完先转身进了包间,匡亚平也拉着俞小彬悻悻地回了他们的包间。
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韩琳琳内心既激动又懊悔不已,这个曾经被自己呼来唤去的男人,现在看着是如此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她眼含泪水,带着泣声,“谷宇,我...”
谷宇不为所动,冷漠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韩琳琳细声的说,“我上周刚回来,我妈身体不好,没钱看病,我只好回来边照顾她边出去找工作。通过我爸的一个朋友介绍到了俞小彬的公司,今天才第一天上班。”
这时谷宇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胡继元发来的,“谷乡长,监控录像我已经拷贝好,还有什么事吗?”
谷宇回复,“方便的话,您上来一下。”
发完微信,谷宇对韩琳琳说,“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两人都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没一会,胡继元带着一名警察上来,谷宇走过去,对胡继元耳语了几句,胡继元点点头,吩咐跟来的年轻警察,“小姚,你送这位韩女士回家。”
韩琳琳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对于胡继元,通过龙小军的介绍,印象还不错,但只是一面之交,所以今天晚上聚会谷宇没叫他,但是通过今晚的表现,谷宇觉得胡继元这人做事还是挺靠谱挺上路,所以心里决定请胡继元进包间坐坐。
韩琳琳走后,胡继元被谷宇请进包间,进门一看惊呆了,转业回来这么多年,除了政法委书记对他欣赏,一起吃过饭,从来没有请到过其他市领导,他没有什么政治资源,想请很难请到。他快步上前,激动的伸出双手和肖伟光、刘继明握了握,并点头向其他人打着招呼。
谷宇向他介绍吴世斌,吴世斌也礼貌的站起来,和胡继元握了握手。
服务员搬来一把椅子,加了一套餐具,胡继元高兴的坐了下来,心里想,谷宇这小伙子不一般,这么年轻就有这种资源和能力,值得好好交往。
一场闹剧多少对饭局有些影响,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胡继元的豪爽很快调节了包间的气氛,与吴世斌又有共同的部队经历,话题自然多了很多。
话说另一个包间,俞小彬和匡亚平回去后,匡亚平摸了摸俞小彬的胳膊,觉得没有断裂只是脱臼,用手扳了两下,复原归位,俞小彬也不再感觉疼痛。见到一脸阴沉的常永祥,哪还有胃口喝酒吃饭,草草的喝了几杯闷酒后就散了,离开时,几人都用怨毒的眼光朝谷宇他们的包间方向看了一眼。
匡亚平甚至还嘀咕了一句,“那个姓吴的治不了,姓谷的可在我的地盘,我还不信治不了他。”
常永祥则幽幽的说了一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他,你更惹不起,别怪我没提醒你。”
匡亚平听了这句话半天没有回过味来,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河阳这个小地方有什么牛叉的人,难道是藏龙卧虎了吗?
外面发生的这些,谷宇自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本来一坛五斤装的土烧酒,因为胡继元的到来,不够喝了,谷宇见大家高兴,又从酒店叫了一瓶五粮液。
喝到最后,酒量最小的居然是王劲,直接趴下,而喝的同样多的两位女同志,反而跟没事人似的。
吴世斌尽管是个商人,但很少进娱乐场所,迫不得已去了,也只是安排好客人后自己洗个脚做个足底按摩,这次跟谷宇在一起,更不用说了。
晚餐结束后,送走几位领导,谷宇跟着去了吴世斌的房间,两人一直聊到凌晨快三点。谷宇没有回家,就在吴世斌的套房外间沙发上将就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陪着吴世斌吃了个早餐。
吴世斌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在对手给你使绊子以前,想办法把他打倒。”
目送吴世斌的车离开,谷宇脑子里一直在品味着吴世斌的这句话,联系左翎父亲交代的任务,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xiumb.com
由于退赃及时,而且从资金来源讲,韩山严格的说不算受贿,但行贿曹凯是存在的,韩山最终被判五缓三,孔雪英则是被双开,没有判刑。
不管怎么说,家是保住了。韩琳琳去了南方沿海,入职一家网络公司做文案,收入虽然不低,但每天工作近十六个小时,几乎没有什么节假日,吃的是青春饭。两个多月下来,人瘦得都变了形,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使得原本生活无忧的她,脸上没了往日的光彩,反而有了些许岁月的沧桑。
韩山夫妇失去了工作,也就没了生活来源,好在韩山身体不错,用韩琳琳这几年不多的积蓄,又向亲戚借了点,在小区附近租了一个门面,开了一个小超市,所得收入勉强维持老两口的生活。
就在生活慢慢好转的时候,命运又一次捉弄了这个家庭,长假前一周,孔雪英被查出乳腺癌晚期。韩琳琳不得不回到河阳市,既要照顾母亲,又要想办法挣钱,巨额的医疗费压得韩琳琳喘不过气来,经常夜里一个人以泪洗面,没几天人又消瘦了四五斤。
老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韩家得势的时候,逢年过节,家里宾朋满座,现在落魄了,曾经的亲朋好友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好多亲戚也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幸运的是韩琳琳有个舅舅,尽管自身家里条件并不富裕,关键时候还是倾囊相助,但终究不是办法。孔雪英的手术因为交不起费用拖了好几天了,韩琳琳边求人借钱,边找工作,一直毫无头绪。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一份工作,第一天上班才发现入了俞小彬的狼窝,要不是谷宇的及时出现,韩琳琳都不敢想将会是什么后果。
回到家的韩琳琳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很长时间,在父母追问下才道出实情。韩山听后一言不发,一连抽了五六支烟,孔雪英则是捶胸顿足,痛骂自己有眼无珠。
无奈何,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有了到手的二十万,孔雪英做了一个切除手术,但因为扩散,并不能彻底根除,后期的放化疗费用和营养费又是个无底洞,韩琳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谷宇已经帮了她一次,她没脸再去找他第二次。
感叹造化弄人的同时,她只能祈求上天不要再折磨自己。
谷宇没有隐瞒昨晚的事,回到林鹤乡忙碌一天后,晚上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和何歆视频的时候,一五一十把事情的过程全部告诉了何歆。
何歆听了以后非但没有责怪他,还说他应该这么做,这让谷宇很是感动。
在何歆看来,谷宇是个诚实的男人,没有隐瞒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没有见死不救。男人嘛,就要豁达一点,大度一点,这样的男人才靠得住,如果真要是他视而不见,她反而会看不起他。
两人聊完韩琳琳的事后自然绕不开白天和晚上两场闹剧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即便谷宇不想让何歆操心,也是无法回避。
何歆安慰谷宇,“不要花太多的心思去纠结这种事情,越纠结越烦恼,对工作影响就越大。”
谷宇微笑着说,“放心,我才懒得去纠结这些事,死自己的脑细胞,让对手高兴,划不来。”
何歆严肃道,“你越纠结越在意,对手越高兴,从政路上,学会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是必修课,你要把纠结和苦恼甩给对手。”
谷宇深以为然的说,“我不会做我哭豺狼笑的傻事。”
何歆继续说,“不过你也要多留个心眼,那些人毕竟是老江湖,轻易不会认输的,关系盘根错节,有时未必需要他们自己出手,就可能给你带来麻烦甚至灾难。你还是个小白,应对这种局面还不够老练,吴世斌帮得了你一时但帮不了你一世,更多时候要靠你自己。”
“现在刚刚开始,这些不过是仕途上的小插曲,更多的凶险还在后面。”
谷宇柔声道,“老婆,谢谢你,我是由衷的。我会小心谨慎,每天学一点,进步快一点。”
何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好学的精神。对了,昨天晚上我给老爸打电话,他说给你写了一幅手卷,过几天会让人捎过来。”
谷宇惊喜,“什么内容?”
何歆缓缓的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不过老爸没有落他的名字,用的是我的笔名'何以真心'。”
谷宇当然明白,何歆的爸爸不能落款他自己的名字,否则谷宇往办公室一挂,那还了得,谷宇感动的说,“明白,即便别人问我'何以真心'是谁,我也不会说的。”
两人聊了一个半小时才放下。头天一夜没睡好,这一晚谷宇睡得很香,要不是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谷宇真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电话是胡继元打来的,谷宇听了第一句就眉头紧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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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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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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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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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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