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还是一片漆黑,营房大门口的灯光下,王珂与身穿衬衣裤的高乃才和彭应求,五点差五分,出现在哨位旁边。
与他俩不同的是,王珂仍然穿着短裤和背心,身背两块砖,足绑两个沙袋,腰间还拴着一根背包带。
门口的哨兵,见多不怪。手持钢枪,如同雕塑。
“她们怎么还不来?”彭应求问,他穿着衬衣裤已经冷得不行,但看着王珂却一点冷的意思也没有。
“放心,还有三分钟。”王珂正说着,远处传来了跑步声。
果然,有两个俊俏的人影跑过来了。
起来越近,灯光下再看范晓昭和吴湘豫,如同一首歌词里写的。
浅浅梨涡胜过酒香浓,
桥边小生满是桃花红,
一颦一笑一回眸,融寒冬。
一把纸伞,两人身影,诉情衷。
雨后散落,谁来解忧愁?
昼夜不息,来路也匆匆。
……
“吴主任、范排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两位战友,高乃才和彭应求。”王珂一见面,立刻介绍。
范晓昭是认识彭应求的,一见是他,便厌恶地扭过头去,立刻换了付高冷的逼人气质。
而吴湘豫则是礼貌性地向二人点点头,便对王珂说:“王珂,看看我们的背包怎么样?”
王珂上前一看,果真两个人各背了一块砖,“很好,中途要是背不动,都给我。”
“切,谁说我们背不动的?跑吧,今天几公里?”范晓昭一听,立刻上前问王珂。
“这样哦,今天你们四人跑十公里就好了,天黑,路上注意安全。”说着,王珂递给范晓昭一个极小的电筒,用五号电池的,比手指头粗不了多少。
“切,这么小的手电筒,根本照不了路。”
“这哪是给你们照路的?这是防止哪个瞎眼的撞上你们。”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不过大清早的,赶夜的牲口大车特别多。
“那给我。”范晓昭一把夺了过去,众人开始跑。
这一跑,没有一百米,王珂就不见了人影,他“嗖嗖嗖”,很快就与大伙拉开了距离。
两个大长腿又怎么样?人家王珂背了两块砖,自己才背了一块,人家两条腿都绑的有沙袋,而你们却连穿条裤子都嫌重,这样的人,如何能在一个层面上?
而彭应求和高乃才更惨,连两位女将都不如。
开始的时候,彭应求还没话找话,想搭讪,可是一公里过后,两个人都是大张着嘴,甭说搭讪了,连气都喘不匀了。四个人的双腿比铅都重,恨不得在脚板下安个轮子。
十分钟后,王珂已经跑回来了。
王珂今天把五公里分成两截,他的计划跑两次,每次十七至十八分钟。也就是说今天早晨的十公里他计划用三十五分钟完成。等到连队出操时,那时路况也好了,如果体力没问题,争取再跑一个十公里。
可能用不少人要问了,王珂跑十公里才用了三十五分钟,那还有二十五分钟干啥?
哈哈,想岔了吧?今天跑步的共有五个人。试问,除了王珂,还有人能三十五分钟跑完吗?
本来不在一个层面的上两拨人,硬要拉成一个组跑越野,这也是王珂为什么同意带着彭应求和高乃才一起来的另一个原因。这样四个人就有了伴,王珂单独跑的时候,也就放心了。
今天李大年一大早,没到六点又来了。昨天早晨,他抓了一个彭应求弄虚作假越野,今天早晨,他倒是没想抓人,只想见见王珂。见见这个干训队成立以来的,第一个战士“值班排长”。
昨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李大年给覃军长打了一个电话,仔仔细细地说了王珂的近况,说到整个干训队就他一个战士,说到他破格当了中队的值班排长,最后特别说到了王珂看的《战略论》一书,还有他写的关于《三十六计》和对《战略论》这两本书的读书笔记。说到兴奋的地方,李大年便随口背了那几段。
……战略上最漫长的迂回之路,就是为达到战略目的,而行的最短之径。
奇与正是相互关联的统一体,奇来自正,无正就难以用奇;善出奇者不拘泥常法,但最终脱离不了正。
“一号,你听听,这哪像一个小战士的口吻?这文笔是字字珠玑,满腹经纶啊!”
这个电话整整打了二十多分钟,覃军长也是兴奋异常,耐心地听李大年口沫乱飞的汇报,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你说的这个小战士是哪个团的,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珂,好像是三团的。”
“王珂!我认识啊,你说了半天原来是这小子?”覃军长笑呵呵地说道,许久没有王珂的消息,原来他跑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啊,一号,你认识啊?那就好办了。”李大年一听,立刻对留下王珂心里有了底。
“什么意思?什么好办了?”覃军长一听李大年话里有话,立刻警觉地问。
“是这样的,有人已经在打他的主意啦。”于是,李大年便把从陈干事那里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又汇报了一遍,最后李大年说:“一号,此事大院那边已经多次交代了,咱们如果看准了,那就得先下手为强。”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老范也不是外人,他和我抢什么抢,我给他打电话。”覃军长放下电话,就在办公室琢磨开了。一年前王珂军校没上成,当时自己心里还有些愧疚。没有想到,他竟然捅破了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老范挂上了钩?
李大年说的对,这事得先下手,一但生米做成熟饭可能就不好办了。
还有,覃虎大概还不知道王珂参加干训队这件事,否则早该给自己打电话了。
想到这里,他拿起话筒,准备先拨京都军区大院,可是手指头一插进拨号盘,他改主意了,这事打抢的不要,还不能声张,于是他拨出另一串号码。
“李大年啊,我是一号,我问一下,王珂现在是什么想法?”
“报告一号,我试探过,他说他对提干倒无所谓,主要是想上前线。”
“想上前线?这是好事啊!”
“一号,我们军不是总参的战略预备队吗?上前线没我们的事,王珂的态度,只要是上前线就行,这不就是变相的拒绝了吗?”
“谁说我们是战略预备队就不上前线了?瞎掰呼。”
“啊?一号,你的意思,我们军也有机会?”
“机会不是有,而是大大的。我们军准备成各师抽调一批骨干,成立一个侦察大队,加强友军打配合,能让这小子到前线去磨磨刀,也未必是坏事。”
“哎呀,那就太好了,胜算在握啊。”
“李大年,关于王珂这小子的工作,你要抓紧,其它的事我来搞掂。对了,你们平时什么时间宽裕一些?我去你们那里看看,得抢在大院前边。”
“一号,您要来啊?那太好了,我们准备一下。”
“准备个屁,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比较方便?重点是我要见见王珂,后天,后天晚饭后行不行?”
“行,一号,您过来吃晚饭呗?”
“不行,这两天都是会,后天我还是吃过晚饭过去,七点半到。”
“是!”
放下电话,李大年就在屋子里转开了,打铁趁热,所以才有了今天早晨的想法。
也真巧,今天门口的岗哨还是昨天的那一班。
一见李大年,哨兵立刻行持枪礼。
李大年回礼后,问道:“有人出去跑步吗?”
还没有到六点,各中队的出操队伍理论上,应该还没有出去。
“报告大队长,出去了五个。”
“哦。”
“三个男的,两个女的。”
“哦,还有女同志?”李大年觉得越越有意思了,这五个干部看来都是在给自己开小灶,不知道王珂在不在其中?
“是的大队长,另外昨天那个从大车上摔下来,还有那个背着两块砖的都在。”哨兵继续说,看别人越野心里痒,如果可以不站岗,他现在也想去。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定要在这里等一等,这五个人都要见见。一要看看两个女的是哪个中队的?二要看看那个差点被退回去的干部,怎么会和王珂混到一起去了?
又等了一会,终于在起床号响起来的时候,从前方出现了五个裹成一团的身影。
这五个身影如同一个大蜘蛛,前边有三个人在吃力地弯腰向前跑,最前边那人腰间一根背包带,一边一个女的帮着拽,绳子一端连着后面一个胖子的腰,而在那个胖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在推。
一个前所未见的壮观出现了,前边的那人是王珂,中间的胖子正是昨天坐车的叫彭、彭什么球!
这是干什么?跑不动就别跑,还有这样前拽后推的?
“王珂!”
“到!”
一听李大年的厉声一吼,除了王珂,后面的四个人,同时蹲了下去,看来都累得不轻。
王珂解开了绳子,跑到李大年的面前,这回看清楚了。
王珂赶紧立正、敬礼,然后气喘喘嘘嘘地报告:“报告大队长,我……我们正在越野训练。”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年指指蹲在地上的彭应求,他现在真的是像个球了。
“他跑不动了。”
“跑多远就跑不动了?”
“十……十公里。”
李大年此时才看清,王珂双腿绑是的沙袋,背上还背着两块砖,而且放眼看去,两个低头的女孩也各背了一块砖。五个人现在全部都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个十公里,不比跑上二十公里的强度小。
“跑不动就别跑,你们这样前拉后推的想干什么?”李大年今天早晨看到眼前的一幕,想不发火都不行。连农民都知道科学种田,你们五个年轻人,竟然敢这样蛮干!
“报告大队长,我们这是在帮助他,因为下步的越野考试考的是集体成绩。”
这件事,李大年是知道的,全中队的集体成绩的平均值,才是个人的成绩。这也是干训队有史以来,采用“木桶理论”,想出的新招。wWW.ΧìǔΜЬ.CǒΜ
为了一个人,累倒了五个人,你说是值,还是不值?
“来来来,你们五个都过来!”
李大年伸手将另外四个人也招呼过来。五个人立刻走过来,站成一列。
“你们两位女同志是哪个中队的?”李大年光听说过范晓昭,如今往自己战前一站,他反而不认识了。
至于吴湘豫,第一天开训动员时,自己还表扬过她,可是如今穿着衬衣裤,大汗淋漓,连头发都沾在脸上,就更不认识了。
“报告大队长,她是五中队的范晓昭,她是四中队的吴湘豫。”王珂一看,这两个女神,如今都成了女鬼,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抢着为她们介绍。
“哦哦,你就是范晓昭,你就是吴湘豫?”李大年闻言大出意外,这倒让他多看了两个女孩一眼,尤其是范晓昭,哪里有一点高干子女的架子。
“好,你呢,彭……彭什么球。”
“报告大队长,我叫彭应求。”彭应求最先缓过来,他赶紧立正,自报家门。
李大年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说他在基层怎么能吃出这么一个身肉?
“报告大队长,昨天我摔了一跤,腿脚有些不方便,今天我请王珂排长帮我,我一定不会再拖中队的后腿。”
这话听起来还有点舒服,昨天如果不是郭志佳坚持,不是章教导员说出真相,把王珂的建议拿出来,彭应求今天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嗯。”李大年的脸色缓和了,“行,你们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洗洗,开点小灶可以,千万别累伤了,回去吧!”
“是!”
除了王珂,那四个人就算李大年不要求,也真的跑不动了。
今天是超负荷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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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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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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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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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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