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不知道该怎么接茬,索性借着喝茶的工夫什么都没有说。
闵庭柯自顾着道,“你觉得白家的小灶如何?”
白蓉萱放下茶杯,乖巧地道,“很好呀!味道清淡又可口,吃着也很舒服。”这可不是恭维之语,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闵庭柯道,“那就行!我跟你说,那灶上的婆子,是我费尽心思从北平找回来的,据说从前还服侍过贵人呢。”
“真的?”白蓉萱震惊地道,“那六叔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能用什么功夫?只要价钱开得高,还有请不来的人吗?
可看到白蓉萱那眼巴巴一脸敬佩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闵庭柯吞了回去,他立刻改口道,“当然了,为了让那婆子点头,我着实费了些麻烦。不过好在结果还算尽如人意,也不枉我折腾了那么久。”
白蓉萱笑道,“还是六叔厉害!”
闵庭柯只觉得一阵得意,浑身舒畅无比,“当初也是为了姑姑,现如今你也占了个便宜。我觉得那婆子做菜哪里都好,就是味道有些淡。”
白蓉萱道,“或许是我口轻,所以觉得刚刚好。”
闵庭柯道,“这样啊……那你倒是很适合去广东生活,那边人吃东西都很寡淡。”
白蓉萱道,“广东呀,还真没去过呢。”
闵庭柯淡淡地道,“坐船的话也不是很麻烦,等我下次去那边的时候带上你好了,咱们路上还能做个伴。你不知道,我这次去广东,一路上都快把我给闷死了。”
白蓉萱道,“怎么,六叔又要教我下棋了吗?”
闵庭柯道,“可以呀,我这一身的好棋艺,总要找个传人才行。”
白蓉萱无语失笑,“我吗?我资质太差,怕是扛不起六叔传承这杆大旗了。”
闵庭柯道,“没关系,除了围棋我还会下象棋,象棋你会不会?”
白蓉萱摇了摇头,“围棋我还知道些皮毛,象棋却是从来没经过手。而且……那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吗?”
“胡说!”闵庭柯立刻道,“你看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吗?不管是什么棋,享受的都是对弈时你来我往的博弈,跟年纪有什么相干?”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反正我身边都没人下象棋,就连我舅舅也不喜欢。”
闵庭柯道,“我爹喜欢,我的象棋就是他手把手教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我长到六岁时他就再没赢过,后来索性不找我下棋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白蓉萱道,“六叔下棋这么厉害?”
闵庭柯道,“不是我厉害,而是我爹太菜了。据说我早逝的哥哥中有一位下棋也很厉害,只可惜我无缘得见,否则倒是可以和他对上几局,比比看谁更厉害。”
闵家早夭五子,一直是整个家族的痛处。即便心胸宽广如闵庭柯,提到早逝的哥哥也是神情落寞,难掩伤心。
白蓉萱赶忙换了个话题,“六叔去广东的时候,不是带了很多人吗?路上怎么会无聊呢?”
闵庭柯道,“那怎么一样?他们都是我手下之人,每次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我问什么说什么,多余一句话也没有,我自然会觉得无趣。要是有你在身边,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可都得有多快活。”
他说到此处更是后悔当初没有带着白蓉萱同行。
白蓉萱道,“我身子不好,像这种长途跋涉,肯定会受不了的。何况当时刚刚接手家业,手头上的琐事太多,总不能丢给管事,跟着您出去游玩散心吧?”闵庭柯听她说起管事,轻声问道,“对了,你找到接替陶清的人手了吗?”m.xiumb.com
白蓉萱苦着小脸摇了摇头,“没有!我在三房转了几圈,感觉谁都合适,谁又都不合适,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陶清去意已决,我总不能按着不放吧?”
闵庭柯忽然道,“治少爷要是不嫌弃,我去立雪堂给你打个下手如何?”
“什么?”白蓉萱惊讶地道,“六叔要给我做管事吗?”
闵庭柯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无法胜任?”
白蓉萱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六叔这样的身份去给我做管事,传出去白修睿更不能安睡了。”
闵庭柯道,“那不正好,省得他总在人前蹦跶,看到就让人心烦。”
两个人正说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
闵庭柯招呼白蓉萱动筷,两个人一边闲谈一边吃起饭来。
饭后同和居的伙计又送来茶点水果,招呼的及是周到。
闵庭柯道,“治哥,你点评一下这里的菜吧。”
白蓉萱道,“我觉得这道八府香鸭做得很好,鸭皮酥脆,鸭肉软烂,和北平的烤鸭很像。”
闵庭柯道,“你还知道北平的烤鸭?怎么,你去过北平吗?”
白蓉萱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她赶忙道,“没去过北平,但在南京时吃过一次。招牌便是北平烤鸭,想必味道都是一样的。”
闵庭柯道,“其实还有是诧异的,北平的烤鸭选用的是北方鸭子,为了御寒油脂很高,所以更肥腻一些。同和居的鸭子是长在江南的,更瘦小,肉质也更软嫩,而且这也不是烤出来的,是用热油炸的。”
白蓉萱恍然大悟,“这样啊……没想到一只小小的鸭子,居然有这么多的说道。还是六叔懂得多,我一点儿都没吃出来。”
闵庭柯道,“民以食为天,吃可是门大学问。你以后多跟着我出门,我带你吃遍上海滩。”
白蓉萱笑着答应,又问道,“六叔,你去过北平吗?”
闵庭柯道,“没有,我这个人比较怕冷,轻易不会去北方。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倒是可以陪着。只是最好夏天去,只当是避暑了。”
白蓉萱想也没想地接口道,“那有什么意思,去北平当然要冬天去才好,能看到很漂亮的雪。”
闵庭柯道,“上海入冬后也会下雪,何必非赶去北平呢?”
白蓉萱道,“那怎么能一样?上海的雪细碎,落地后便会融化,但北平的雪则更加晶莹,进入寒冬后便会留存下来,闲暇的时候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可好看呢。”
闵庭柯诧异地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北平来的呢。你又没去过,是从哪里听来的?”
白蓉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说话的时候心里怎么就没个算计?
白蓉萱硬着头皮解释道,“读书的时候有个同学是北平人,多是从他那里听来,也在书上看到了一些记载,因此记住了。”
这样的说辞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闵庭柯却好奇地继续问道,“那上海呢?你才回上海不久,肯定没见过上海的冬天,更别说看雪了。”
白蓉萱始料不及,一时说不出话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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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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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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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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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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