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易嬷嬷能说,别人却不好说。
连翘笑了笑,低着头没有吭声。
这场小雨一连下了两天,白蓉萱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如意馆里休养。她有些担心闵六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吴介看出了她的心事,主动请缨道,“要不我去闵家的别墅打听一下?我记着路呢。”
白蓉萱想了想,还是没有答应,“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好了。何况租界那边是洋人的地盘,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没有闵家的面子,怕是会被人拦回来,别去讨这个没趣了。”
吴介不再多说。
没想到闵六像是猜到了白蓉萱的想法一般,当天中午就打发人来找她了。闵老夫人得知后非常的诧异,“小六找治哥做什么?”
易嬷嬷笑着道,“他们年轻人,许是投缘有什么话要说吧。要我说这样也挺好,六爷身边能谈得来的朋友实在没几个,治哥又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他们两个要是能相处得来,倒也是件好事。”
闵老夫人果然没有多想,“这两个孩子,出个门关系就亲近了。”
易嬷嬷道,“阅历再怎么丰富,毕竟年龄摆在这里,还是和同龄人相处更自在些。”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是。”当下吩咐了连翘,让她亲自送闵六派来的下人去见白蓉萱,又对易嬷嬷道,“既然是孩子的事儿,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夹在中间掺和了。”
易嬷嬷道,“都在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事儿?”
连翘送闵家的下人去了如意馆,白蓉萱听说人是闵六打发来的,客气地将他请到了小书房。
下人恭敬地向他行了礼,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客客气气地递到了桌子前,“这是六爷让我给您送来的,他说您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蓉萱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几块手帕。
她一脸诧异,不明所以地看着下人。
好端端的闵六送她手帕干什么?
闵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低垂着头没吭声。白蓉萱把盒子放在了一边,眼见着屋内没有外人,连翘等人都在外面守着,便压低了声音关心地问道,“六叔的身体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闵家下人笑着道,“好多了,六爷让您不用担心,过两天就能好了。”
白蓉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闵家下人问道,“治少爷有没有什么话让我转达的?”
白蓉萱想了想,“没有。”
闵家下人失望地退了出去。
白蓉萱望着桌子上的手帕,忽然间想到了自己不小心落在孙家堡的那一块。这该不会是闵六赔偿她的帕子吧?
白蓉萱啼笑皆非,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心也太细了些。
白蓉萱让小圆将帕子都收了起来,还特意不放心地叮嘱道,“妥善收好了。”
小圆答应道,“治少爷放心,不会弄丢的。”
谷羁</span>白蓉萱在家里待了几天,白修朗带着白修唯登门到访。白蓉萱客气地请他们喝茶,白修朗道,“自从白家庙回来之后,一直也没见到你,正好今天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你。”
白蓉萱道了谢,问起了白修尧的情况。
白修朗道,“他先生的病情好转,他也回学校读书去了。”
白修唯则在一旁问道,“你在家待得也太安静了,没事儿的时候多出去走走,还可以叫着我作陪,反正我也是个闲人,正缺个人作伴呢。”
白蓉萱道,“自从白家庙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缓过来,在家躺了几天,我要是出门肯定会找你的。”
白修唯大大咧咧地道,“你这身子也太虚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白修朗关心地道,“你们回来的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吧?等了半天也不见车的影子,后来我们就回家了。这几天也没见到闵六,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白蓉萱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定是被什么要紧事绊住了脚。”
白修唯道,“闵家全指着他呢,每天一睁开眼要忙的事情多了去,哪像咱们游手好闲没什么事干。”
白修朗看了他一眼,“你说话就说话,却别带上我。我可没有游手好闲,每天也有正经事要做。”
白修唯嘻嘻一笑,“好吧,只有我是闲人,这总行了吧?”
两个人在如意馆坐了片刻,便要起身告辞。白蓉萱留两人用午饭,白修朗道,“不了,等将来三房的立雪堂收拾出来,就算你不张嘴,我们也会经常登门来蹭饭的,到时候你赶都赶不走。”
毕竟是借居在闵老夫人这里,再做主招待客人便有些不妥当了。
白修朗不愿意让她为难,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白修唯出了门。让闵老夫人知道,也只会觉得白蓉萱没规矩。
白蓉萱不再多说,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白修唯道,“治哥,回头若是无聊了只管找我,我带你玩去,上海滩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白蓉萱点头答应下来,白修唯高高兴兴地转身而去。
第二天,闵老夫人把白蓉萱叫了过去,商量起立雪堂修缮的事情,“如今你已经回了家,有些事就该张罗起来了,三房的立雪堂搁置了这么多年,有些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趁着天气好,赶紧找了工人回来动工吧,入夏雨水便多了起来,修缮也麻烦。这件事你看交给谁来办比较好?”
白蓉萱慎重地道,“我对家里的情形也不了解,还得老夫人帮着拿个主意才行。”
闵老夫人道,“这些年立雪堂那边一直都是陶清管事,这件事也交给他来办吧,正好趁机历练历练,将来给你做个大管事也是好的,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外头的事虽然帮不上什么忙,管个家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你也能专心做事,不用操心家里,里外张罗。”
白蓉萱本来想到的就是陶清,既然闵老夫人也觉得他可以,白蓉萱自然没有异议,“好,那就让他先试试,若是不行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
闵老夫人道,“三房的产业还没交到你手里,一时半会怕是没有钱供你支配,先从我这里支用,等回头再还给我就是了。”
白蓉萱想了想,没有推辞闵老夫人的好意,“多谢老夫人体恤,这件事我也跟外长房的则大伯父说一声,看看他有什么安排,然后我再跟您商量。”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好,跟你六叔也说一嘴。”
啊?
白蓉萱傻了眼。
跟闵六说什么?
闵老夫人见她一副惊讶的表情,笑着道,“你六叔认识的人脉比你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呢。当初租界里的别墅就是他一个人张罗盖的,根本就没用别人伸手帮忙。有他帮着分担,也省得咱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www.xiumb.com
易嬷嬷在一旁道,“可不是嘛,虽然上海滩的工人不少,但这人和人的技术还是有区别的,既然要修,那就找最好的工人,这件事让六爷帮着办,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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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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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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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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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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