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下人守在这里,见到白蓉萱都客气地让开了一条路。
看来闵六对她的态度起了很大的作用,居然可以让她在闵家畅通无阻,出入自由。
白蓉萱不安地向一旁的小厮问道,“六叔怎么样了?”
小厮道,“还不知道,洋人医生在里面呢……”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了。常安走了出来,对白蓉萱礼貌地道,“治少爷来了,六爷请您进去呢。”
还能吩咐人,想必是没什么大碍……
白蓉萱点了点头,跟在常安后面进了门。
床上的闵六血色全无,和昨夜比起来又虚弱了不少。一个洋人正在床边用听诊器替他检查病情,闵六微微侧过头,看着白蓉萱道,“你什么时候回白家?让常安派车送你。”
白蓉萱轻声道,“您好好养病,我和吴介自己回去就行。”
闵六不置可否,“吃过早饭了嘛?”
白蓉萱道,“还没……”
闵六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发烧,许是昨夜被雨给浇到着凉了。”
不等白蓉萱开口,洋人便不悦地道,“不要说话,你真不是个听话的病人,这样让我怎么替你治疗?”
闵六笑了笑,对白蓉萱一脸轻松地道,“洋人的脾气还挺大,我不说了……”
白蓉萱站在一边,眼见着洋人听了半天,最终道,“伤口有些发炎的症状,我留一些药,吃了如果还是不退烧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去求大使先生,请他调派几支盘尼西林来缓解病情。”
这洋人吐字清晰,没什么口音,白蓉萱不禁觉得十分惊奇,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常安闻声立刻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让六爷给大使打电话,请他送几支盘尼西林过来。”
洋人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盘尼西林很珍贵,现在还用不到,这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他留下了一些药片,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由人送出了房间。常安上前道,“六爷,那盘尼西林……”xǐυmь.℃òm
闵六道,“既然医生都说没那么严重,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让马修那洋鬼子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呀。先按医嘱吃药看一看,说不定晚上就退烧了呢?”
常安不好再说,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闵六对白蓉萱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白蓉萱慢慢走上前去。
闵六道,“一会儿回了家,姑姑问起来,你就说一路上十分顺利,昨天夜里雨下得有点大,加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所以就留宿在了别墅这一边。她若是追问我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就告诉她我在教你下棋。”
白蓉萱一怔。
难道昨夜闵六说要教自己下棋的时候,就已经在做铺垫了吗?
这家伙走一步想百步,也太聪明了吧。
闵六继续道,“至于我受伤的事情,你对谁都不要提,自己装在心里就行了,也不用担心,我这边有的是人,一定会没事的。”
白蓉萱‘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这话说的,好像笃定自己会担心他似的。
凭什么呀?
白蓉萱站了片刻,闵六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
闵六道,“去吃早饭吧,吃过饭让司机送你回去。”
谷鞲</span>白蓉萱这会儿有点儿怕坐车,只要一想到昨天夜里车子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情景,她就后怕不已,手脚冰凉,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白蓉萱拒绝道,“不用了,我想跟吴介自己回去。”
闵六何等聪明,立刻便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着道,“我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照顾你,这个时候让你自己回去,姑姑一定会有所怀疑。不过你既然害怕坐车,我让常安吩咐人用马车送你,这总可以了吧?”
白蓉萱不好再说什么,真诚地道了谢。
闵六道,“你最近能不出门也不要出门了,万一被邢家人看到你和我走在一起,说不定会对你下手,我这会儿病在床上,可没精力保护你。”
白蓉萱道,“您放心吧,就算出门我也会特别小心的。”
闵六点了点头,白蓉萱这才退出了房间。她吃过早饭,闵家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常安亲自将她送到了大门口,恭敬地道,“昨天夜里多亏有治少爷护在六爷身边,闵家上下深感大德,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但凡是常安能做到的,绝不敢有半句推辞。”
语气非常的郑重。
白蓉萱连忙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多是六叔在保护我。你不用送了,赶紧上楼去吧,不能让六叔身边没人。”
常安笑了笑,目送着白蓉萱和吴介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了门。他匆匆去见闵六,“治少爷走了。”
闵六微微一笑,轻轻侧过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
常安道,“您眯一会儿吧,昨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闵六满肚子心事,哪里睡得着?他无力地问道,“铺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常安道,“一大早就吩咐人去问过掌柜,一切正常,没什么声音。”
“越是这样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闵六面无表情地道,“过两天是不是还有一船货要入港?”
常安道,“是,两天后的夜里抵达。”
闵六道,“和船员通个消息,让他们缓一缓速度,推迟几天再入港。”
常安疑惑地问道,“您是担心邢家那边?”
闵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邢家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我更担心的是有人想利用这个机会趁火打劫。只有把水搅浑了,利益才会浮上水面,总有人见钱眼开,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时机。”
常安道,“那我回头叮嘱家里一声,让大家也都警惕些。”
闵六道,“跟我父母身边的管事和嬷嬷说一声,近日就不要让他们出门了,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推,如果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常安答应道,“小的明白。”
闵六轻轻松了口气,显得疲惫至极,累到深处,终于闭着眼睛睡下了。常安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才放轻了脚步走出房门。
白蓉萱坐着马车回到了白家,守门的小厮见了笑着迎了出来,“治少爷回来了?”
大家争先恐后地替她撑伞。
白蓉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世她也曾来过白家的大门前,所受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白蓉萱客气地点了点头,带着吴介匆匆去了栖子堂。
闵老夫人听说她回来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眼见着白蓉萱一切如常,她这才放下心来,“都平安吧?”
白蓉萱一愣。
老夫人问的是‘平安’而不是‘顺利’,这就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难道闵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什么?
白蓉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一边的易嬷嬷笑着上前道,“瞧您问的,治少爷都回来了,还有不平安的嘛?”又对白蓉萱道,“老夫人昨晚上还等您回来一起用饭呢,结果夜深了闵家才来送消息,说是您和六爷去了别墅,晚上不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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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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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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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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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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