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衣男子从车里走出,他有着不逊于郗卢修的高大健硕体型,黑亮垂直的半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小结,几丝碎发垂在冷硬的剑眉上,却不显一丝阴气。那双犀利冷漠的眼睛,宛如黑夜里的鹰隼,窥破一切迷雾。
这是男人带给郗卢修的第一印象,然而印象的崩塌只需要男人说话。
“就是针对你怎么了,还想要我们道歉,我告诉你,你想屁吃,这辈子都不可能!”一开口,便是不输于郗卢修的气焰。
“操你大爷!你还有理了!”郗卢修收回撑在车前盖上的结实手臂,转身正对着黑衣男,挽起袖口,眉眼下压,“怎么,是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黑衣男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人,看见郗卢修挽袖口的动作时就猜到了他想干一架的念头,便也不压着自己的火气。
不等两人开始动手,车后座打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著雍,退下。”
这低沉冷硬、不见半分情绪起伏的声音,不是柔兆又是谁。
随着柔兆从车里走出,黑色轿车的远光灯转为了近光灯,不再过于刺眼。
柔兆的出现,打破了明酒倚的疑惑和困顿。
自著雍下车,他那张脸就在明酒倚脑海里不断穿梭,但总是差点意思,她一时之间无法在回忆里找到并对应上著雍的脸。
柔兆声音响起的那刻,灵光乍现,谜团尽解。
晏楼倦离开虞城的那天清晨,到她家来接应他的那群人中便有著雍,不过当时明酒倚全部心神都放在晏楼倦身上,自然忽略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明酒倚快步走到郗卢修车旁,关上车前远光灯。
转瞬间,地下车库再次变得幽暗几分,气氛有些凝固。
而郗卢修依旧还是那个看不清局面的他,他嘴角幅度扩大,一声口哨声从嘴中传出:“呦吼,原来还是条有主子的…”
话还没有说完,不知何时站在他后边的明酒倚直接对着郗卢修的头结结实实拍了一下,“你也给我闭嘴。”
郗卢修惊呼一声,抱着头转身哀怨地瞅着她,还想说话,但被明酒倚冷厉眸光给吓回去了,只得小声嘀嘀咕咕:“不就仗着我怕你嘛,疼死我了。”
明酒倚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话,如果今晚她没有老婆抱,郗卢修担全责,新仇旧恨一起算。
柔兆自动忽视眼前这一幕,依旧面无表情,他向前一步,瞳孔猛地一沉:“明小姐,家主等你很久了。”
陈述的语气里有着暗藏的、不易被觉察的情绪波动,明酒倚听出了柔兆对自己的不满。
明酒倚无法忽视从心底升上来的愧疚,这是第一次,她无法反驳别人对自己的指控。如果换位思考,自己在深夜凌晨目睹其他女人送晏楼倦回家,她恐怕真的会发疯。
“我知道了。”明酒倚轻声应道。
车内众人接连退下,没过一会儿,只剩晏楼倦一人。
明酒倚长呼一口气,眸底冒起了一层火焰,她朝着车后座走去,车门拉开,长腿一屈,高挑的身影便消失在车内。
有股难以描述的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
围在车外的诸位下属收回落在明酒倚身上浓重怨意的视线,然后彼此对视一眼,步履无比一致地朝着郗卢修所在方位走去。
而郗卢修并没有及时感应到朝他奔涌而来的危险,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明酒倚认识这群人的错愕之中。
所以,他刚才那么气愤和一番努力的申诉,到底算什么?!
郗卢修感觉自己遭到了可耻的背叛,他真的很生气,没有三包香烟劝不好的那种。
气势汹汹的黑衣群正朝着郗卢修步步压近,黑云压城城欲摧。
“嘿,哥们,问你一件事。”著雍站在几人的最前头,两手插兜,放荡不羁,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来的狗尾巴草根,“我们群殴你,你同意吗?”
“什么?”郗卢修的三魂七魄都还在天上飘,空荡的头脑无法及时处理这番话,所以导致此时的表情显得过分呆滞。Χiυmъ.cοΜ
著雍眉尾上挑,眼睛微眯,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看来是同意了。”
话音落地,著雍和站在他后面的几人直接欠身而上,一人架着左肩,一人架着右肩,再加上两人架腿,直接将郗卢修往他自己车盖上一扔,群殴就此开始。
“我操你大爷的。”
“祖宗们,求求了,别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说了别打脸!!!”
哀怨的叫喊声回荡在地下车库,绕梁不散。
屠维坐在黑色轿车前盖上,叼着一根烟,笑着问站在旁边,身姿挺拔的柔兆:“不拦一下?”
回答他的是柔兆轻轻一瞥,似乎在问你是什么德行,还好意思问我。
“咳咳。”屠维笑了两声,被烟雾呛到,“要吗?”
“不用,记得把烟味散干净。”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继续打下去就不好交代了,柔兆步伐沉稳,不慌不忙朝着群殴所在地走去。
他们这群人其实很少抽烟,晏楼倦在场时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但是屠维今天实在憋不住,其他人靠着群殴郗卢修发泄,而他靠抽烟,至于柔兆,谁管他。
……
晏楼倦等了明酒倚将近四个小时,从晚上九点到现在,他们沉默地陪伴着。
郗卢修的车停靠在对面时,车内气氛霎时凝固起来。
直到明酒倚从车内走出,郗卢修探头和她说话,两人言笑晏晏地对话。
这样一幕深深刺痛着晏楼倦紧绷的精神,男人墨绿眼眸从最初的憧憬转为探不清深浅虚实的幽暗,微微勾起的嘴角逐渐平直,他轻抿唇瓣,端视对面。
车内暖风徐徐吹着,寒意却在加深。
可这还不是结束。
明酒倚回首,那双不含情绪的瞳眸锐利地望向自己,和那个狗男人一起,那么近的距离,几乎是贴在耳畔说话。
车里众手下绷紧神经,双目凛凛地凝视着不远处的两人,不敢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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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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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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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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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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