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俯身坐到床边,将咳得浑身发抖的人托着肩膀抱了起来,然后递了一杯温水到她的唇边。
洹羽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宁时那独特的沉香味下,后背触及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的手抬不起来,只能就着宁时端着的杯子,抿了一大口水,杯口有些大,水从嘴角溢了出来,快要滴到衣服上的时候。
宁时自然地伸手将她嘴角快要滴落的水珠擦去。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许是从外面来,触感有些微凉。
擦完嘴角的水,他的手没有立刻移开,而不知处于什么心里,在她刚刚被温水浸润过的嘴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洹羽也被这暧昧的举动弄得心中一颤。
她能感觉到宁时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衣衫单薄,四肢无力,此刻只能柔弱无骨地倚在他怀里,他想做什么,自己都无法抗拒。
他会想做什么吗?他刚刚碰了自己的嘴唇。
想到这儿,洹羽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陡然加速。
洹羽知道自己越是不想承认就越是泥足深陷,她在乎宁时,在乎他的安危,在乎他的喜怒。
即使他们之间从来立场不同,即使他们之间依然会有许多猜忌,但她还是会因为宁时的一句话,一个笑容,就无法彻底割舍掉这个人。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是上一世那两年的日久生情,亦或是这一世初见便处处相护。
又一次的死里逃生,此刻洹羽只想臣服于内心的欲望。
她贪恋着这一刻宁时抱着自己的温存,即使只是在喂她喝水而已,但知道他心里还在意着自己,便足够了。
她知道宁时气自己的不听话,不顾安危,可她又何尝不想问一问,在他奋不顾身孤军深入的时候,堵上自己性命的时候,可有一瞬间想到过自己。
“宁时…”她忍不住开口,“你当时是不是没有想过活着出来。”
“我没有选择。”宁时的声音微哑,“鱼符之令,如君亲临。”
“是宁骐用鱼符对你下的命令?他这是故意陷你于死局,你们…”
“这些事你不必管。”宁时打断她继续深入的猜测。
所以,若不能斩杀将领,便只能沦为炮灰,从前她从未深究过一路走来他每一个决定的动机。
如今才知,他亦是战战兢兢,临渊而行。
三个儿子各有各的心思,宁王乐得他们互相制衡,坐收渔翁之利。
宁时的眉头微微蹙着,她很想要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可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她只能艰难地向宁时怀里靠了靠,然后像小兽一样讨好似的用额头贴了贴宁时的下巴。
“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我们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经历过几乎两次死别,洹羽自是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但更坚定了她想和他同行的心愿。
既然注定了要走到一起,注定了怎么逃也逃不脱,注定了相遇就一定会走进心里。
她便不想挣扎了。
重生是上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又为何不能再给宁时一次机会。
洹羽微热的气息呼在宁时的颈间,她感到宁时的身子陡然一紧,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洹羽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也快了起来,还伴随了几声不自然的吞咽声。
气氛暧昧到极致,却没有人再说一句,也没有人下一步动作。
洹羽心想若是自己有力气一定要伸手抱住他,可惜此刻被封心脉,什么劲儿也使不出。
过了许久,久到洹羽就要在他的怀里睡去了,宁时才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回了一句:“好。”
声音很轻,落在洹羽心里却很沉。
他将洹羽轻轻放下,这时洹羽才看到宁时的眼角是红微红,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很快便转过身去,没有再作停留,离开了房间。
宁时关上门以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才缓和好情绪。
“乖,好好休息,明日我带太医来给你解封。”他站在门外又补充了一句。
生气是真,心疼是真,情不自禁也是真。
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护她周全,到现在他都记得自己抱着几乎没有气息的她,心底凉得仿佛冬日的深潭。xiumb.com
从听到洹羽的名字起,那些奇怪的梦纠缠了他许久。
而真正再一次见到她,他便知道她是自己要拼死护住的人。
从那时起,那些梦变得更加真实可怕,每每醒来宁时都惊得一身冷汗。
他梦到洹羽一身血红嫁衣,满身是血,扯着脆弱又无邪的笑容说,她帮他把王羟杀了,她有些害怕,问他可不可以带她走。
他甚至梦到自己一剑刺死洹羽,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整个人的灵魂被掏了个空。
他似乎经历过那一切,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害怕会失去她。
所有痛苦皆由她,所有悲喜皆随她。
好像认识了许久,再见又仿佛初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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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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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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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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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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