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唐轻声道:“我想给她检查一下。”
直觉告诉她,这个姑娘身上,不止这一处伤痕。
夏樾点点头,和其他人回避。
虽然是死了,可也男女有别,仵作检查遗体那是工作需要,和大夫一样不分男女,他们就不合适在场了。
叶彩唐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看一看。”
叶彩唐慢慢解开姑娘的衣服。
那血淋淋的衣服遮掩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
叶彩唐皱了眉,将姑娘散乱的头发顺在一边,因为一手举着火把,只觉得十分不方便,想想喊道:“能来个人帮我照个亮吗?”
背对着站在三米外的几个男人都有点为难了。
他们不是不愿意帮忙,几个大男人闲着,让一个姑娘家干活儿,他们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这不是没办法吗。
但叶彩唐的要求是合理的,顿了顿,夏樾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既然看了,就十分坦然,夏樾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但他被姑娘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给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如此伤痕?”夏樾面色沉了下来:“她是否生前被人虐打?”
少女躯体本该婀娜曼妙,可这个姑娘虽然衣衫除尽,叫人看了却生不起一点邪念。
之前叶彩唐就觉得她很瘦,是不正常的那种瘦,如今衣服除去,更是一览无余。皮包骨头四个字尽可以形容,像是多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只是用少量一点点食物维持生命。
叶彩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利落将自己的头发都挽了起来裹上,戴上手套,凑过去看。
“这……不是棍棒,也不是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我感觉像是……”叶彩唐想了想:“王统他们跟踪如慧师太掩埋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姑娘的脸,被山里的野兽抓坏了。她身上的这些疤痕,也很像是被野兽抓过的爪印。”琇書蛧
叶彩唐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伤口:“大人你看,这些伤都是四道扇形撕裂痕,是典型的野兽爪痕,狼或者什么其他野兽。”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又道:“这些伤痕已经全部愈合了,这么重的伤,再看她如此瘦弱,一定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从疤痕的增生情况来看,我推测她受伤的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
叶彩唐突然哎了一声,眼睛凑过去细看,只见姑娘狰狞的伤痕中,还有一些非常细微的痕迹。
因为她的皮肤很白,这细微的痕迹才能被人看出,没有被掩盖在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中。
叶彩唐看了半晌道:“另外一种伤痕,应该是山中带刺藤蔓留下的,我觉得如慧师太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这个姑娘很可能是跌下山崖,然后受到了野兽的攻击,但是侥幸未死,可是身上的这些伤痕,却永久的留下了。”
叶彩唐慢慢的,轻轻的揭开姑娘遮在脸上的帕子。
便是夏樾,也忍不住呼吸停滞了一下。
这伤痕之深,之多,说犹如鬼魅也不为过。
纵横的爪印在她脸上留下几道深浅交错的痕迹,最长的一道从左边的额头斜着划下,直到右下颌,鼻梁中断,嘴唇撕裂,露出一截外翻的牙龈。
夏樾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六扇门的年数不少,各种惊悚伤口见过无数,但此时也不由心生怜惜愤怒。
“如果这姑娘,是被姚海峰害的摔下山崖,伤成这样,那这心口血换命符,都情有可原了。”
别说是一个姑娘,就是一个对外貌不太在意的男人,也不会受得了脸和身体变成这样。这已经远远不是好看或者不好看的区别,这是人鬼殊途。
纵然世人都说外表不重要,应重德而轻貌,但她若出门给人看见一星半点,定会当做怪物一般惊叫躲避。
“我错怪如慧师太了。”叶彩唐诚心道:“能够收留这姑娘,还安葬了她,替她超度。如慧师太真的是慈悲高人。”
叶彩唐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也有一个狭长伤口,是林玲被害那日,被夏樾当做坏人,按在假山石上磨出来的,不过不深,十几日过去,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但之前那几天,虽然表现的不在意,可有人看她的时候,她还是总觉得对方是不是在看她的脸。那种感觉着实不好。
夏樾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确定道:“已经看不出来了。”
幸亏看不出来了,要是那一道疤消不掉,他真的要为叶彩唐的终身负责了。
叶彩唐给姑娘收拾整理好,但是脸上的帕子没有再盖上,便让众人过来。
不用看身上,只看这张脸,众人都惊了。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晦暗不明的林中,像是躺着一个怪物。
谢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从怀里摸出些不知什么,念念有词,写写画画的,最后放在了姑娘的口中。
“这姑娘的后事,我来吧办吧。”谢止道:“我会好好超度她的,你们放心。”
“那这里你处理一下。”夏樾道:“王统打个下手,我们去一趟静心庵。”
姑娘的身份来历要弄清楚,换命符哪里来的,也要弄清楚,就算是凶手和受害者都死了,也不是可以含糊就过去的。
姚海峰是死在家里,可这姑娘呢,是否有家人,家人是否还在苦苦寻觅。
虽然半夜没睡,可如慧师太还是一如平常,天尚未亮便起身诵经。
但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敲了两下木鱼,停了下来。
“师父还在想路施主吗?”一旁的弟子,素念道:“路施主已经大仇得报,虽死无憾。”
如慧点了点头,叹道。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看着她的模样,我又如何能劝她放下杀念。”如慧低声道:“所以你我至今也参不透。”
一时间,素念也不知如何劝她。
血海深仇,你劝人向善。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吗?
就在师徒俩陷在迷障中时,院子门被敲响了。
“这个时候有人来?”素念皱眉道:“师父,昨日我们回来……”
如慧摇了摇头:“去开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是。”素念低头去了。
叶彩唐敲了门之后,没一会儿便看见有人开门,这会儿看清楚了,正是昨夜背着姑娘尸体的那个女子。虽然昨夜没看见脸,但是走路身形一眼就能认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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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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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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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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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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