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村里新来了一些知青,村长顾念着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再加上都是城里来的,一下子从养尊处优的生活跌到地里,多多少少会不适应(其实是担心他们会趁机逃跑,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实在是担待不起)。
于是村长就让陆川带着几个人去接他们,帮他们拿拿行李什么的,大多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陆川没有怨言,揽下了这费力又不讨好的差事。
每一个从城里来的知青都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一开始连除草都干不好,到后面个个麻利,就比如陆川,一天多的时候能割几亩地,在这个只有人力和畜力的年代,陆川非常了不得。
相对而言,陆川常年劳作下肌肉紧实,线条优美,皮肤被晒成小麦色,上工时,头上带着草帽,面朝黄土背朝天,袖子卷起来,衣服汗湿,沉默不语地干着活,速度快,效率高,比那些找到机会就偷懒的知青好了不知道多少。
村长对陆川只有好印象,几次想要把他女儿介绍给陆川,都被陆川给回绝了。
即便如此,村长也没有生气,他看的出来,陆川并不适合这里,他是只个雄鹰,理应翱翔在天空中,待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
雄鹰就是雄鹰,不会因为所处的环境就折断了翅膀,变成一只走地鸡,只要冲破了牢笼,他会立马飞出去。
如果陆川是只雄鹰的话,那么岑初就是只拔了毛不如鸡的凤凰,还病了,好不可怜。
第一次见面,陆川摊着一张脸,主动接过岑初手里的大包小包,这几个包分明不重,他单手拿都绰绰有余。
偏生岑初拿着的时候,就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走不动了路,半天才走了一点点,不停地喘着粗气,速度自然是比别人慢了不少,远远落在后面。
他弯着腰,手又捂着胸口一直咳嗽,咳得眼睛泛起了一层水雾,眼尾红红的,活生生像是被人欺负了。
他咳得好厉害,是要把肺也咳出来吗,好可怜。陆川忽然涌起这样奇怪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着岑初的行李。
面前出现一片阴影,岑初慢了半拍,缓缓抬起头,那双水润的眼睛就这么可怜的看着陆川,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在说帮他拿一拿东西。
陆川自动翻译了他的眼神,他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绷着一张脸,瞧着凶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岑初给打倒在地。
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岑初满眼疑惑,这个人之前不是还让他们自己拿着吗,怎么这会儿就主动帮他拿了。
眼见陆川都快没影了,岑初顾不得身体不舒服,赶忙加快速度追上去。
但是他没有看清楚路况,被一块石头绊倒,来不及作出反应摔在地上,五体投地,好在他还知道要保护头,没受多少伤,手掌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岑初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灰尘,走路时两只手尽量不碰到衣服,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膝盖上的伤藏在衣服里,只有衣服上暗红的痕迹才能反映他摔得有多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还真是倒霉。岑初忍不住自嘲,慢慢地往前走,其他人早就已经拐弯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落单。
陆川走了许久,都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担心岑初没跟上来,一回头,赶巧就看见岑初爬起来,就立在原地没动,等着岑初追上来。
行李有人帮他拿,他走个还能平地摔,看来以前是个金枝玉叶的少爷啊,这么矜贵,怕是连自己吃的口粮都挣不到,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岑初:你是半点没看见我快要咳死了。
陆川拧着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走到岑初面前,背对着他蹲下,“我背你走吧。”
低垂着眉眼,看着面前宽厚坚实的背,岑初没有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人一直没上来,陆川心想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有些回头不耐烦地道:“快点上来,你要是不早点回去收拾你住的地方,晚上就等着睡院子里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岑初要是还不答应就是他不识趣了,乖乖地趴在陆川的背上,双手抱紧他的脖子,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温热的呼吸打在陆川耳边,顿时产生痒意,他想说不用谢,只是话到嘴边,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发不出声,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陆川也没指望岑初这个平地都能摔的人把行李拿着,让岑初拿岂不是欺负人家。
岑初的腿松松垮垮地夹着他的腰,身体有向后仰的趋势,陆川被勒的脖子难受,无奈地道:“你抱紧一点,是像又摔一次吗。”www.xiumb.com
岑初的手脚顿时收紧,又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腿疼,有点用不上力。”
陆川:“……”
忘了,他刚刚摔了个背朝天吗,真是个小可怜。
岑初腿长,在陆川的臂弯里都能荡秋千了,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很不礼貌。
两人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对话,只有岑初的呼吸时不时地打在陆川的脸上,陆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等差不多到村门口,陆川把岑初放下来,让他扶着自己走。
岑初脚软了软,险些又摔倒了,扶着陆川才勉强站稳,又道:“谢谢。”
“不用,”这次陆川能好好说出话来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岑初叮嘱了好多,“等你到了住所后先把东西放好,再去队里领你的东西,一定要领全了,知道吗。都拿到之后再去村长那里登记你的信息,第二天就要上攻”
岑初顿了顿,“谢谢。”
“你只会说谢谢吗。”陆川感觉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
岑初认真地想了想,说:“谢谢你?”
陆川:“……”怕不是脑子摔坏了。
“我叫岑初,你叫什么。”在陆川吐槽之际,岑初主动搭了一次话。
“陆川。”他淡定地吐出两个字,破天荒开了个玩笑,打趣道,“原来你不是傻子,我还以为你只会说谢谢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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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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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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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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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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