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一直睁大了眼睛等着,就连眨眼都没有,生怕错过了出来的人。
看到从门内出来的温峤,他着急迎了上去。
可进去的时候有多少人,出来的时候就还有多少人。
看着温峤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他心下了然。
“斐小姐不愿意跟您回去。”
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了解叶斐的性子。
说了不会走那就是不会走,她不想做的事情,天塌下来都不可能改变主意。
昨天先生和她见第一面的时候,祁桑还没到江城。
分别了这么长时间,祁桑和手底下的人都想她了。
注意到温峤的脸色不太好,祁桑继而询问。
“先生,我们还继续吗?”
离开江城的各种准备都做足了,如果不能将人带回去的话。
是不是要改变路线先到北洲去。
“不用,按照原计划就行。”
听了他的话,祁桑也知道温峤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楚浠顶着太阳走到几人面前,鼻梁上的墨镜往下勾了勾。
“好久不见啊。”
祁桑立刻站直了身体,礼貌问好,“浠姐。”
楚浠和南洄是合作的关系,但这些年也帮着南洄出色完成了不少案子。
毕竟除了从来不接受委托的ker之外,楚浠在洲际的排名是最高的。
再加上她和叶斐的关系,能力又强,所以在南洄之内是很受尊重的。
温峤冷淡的看了她,“你也在这儿。”
楚浠摘下墨镜擦了擦上面的指纹印,“他们夫妻俩平时也会找我聊聊天,我这等级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在外面宴请的,那肯定是要请到家里去。”
一旁的祁桑视线在两人身上循环。
从前斐小姐不听先生的话,这是整个南洄都知道的。
可来了楚浠之后,楚浠原本也不属于南洄,能力出众无可替代,所以也从来不受温峤的指令。
现在这两人是在轮流给先生心里添堵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跑这趟,你比我更加清楚叶斐的性格,她要是真的不想走,谁都带不走她。”
楚浠说这话,是在阐述事实,也是在劝他。
在楚浠眼里,温峤陪了叶斐近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内他有无数次机会能够同叶斐表明心迹。
可是他闭口不提,看着她出落成如今的样子之后再来将人带走。
这样的情意,已经不是情意了,而是累赘。
“其实有的时候,哪怕只是晚了一步,也是晚了,叶斐和她老公的感情如何,你应该也略有耳闻。”
楚浠这人素来都是事不关己就不操心。
温峤要扮演情深似海的角色她不管,可是这牵扯到叶斐就不行。
“你以为,沈清梨忽然出现在这里是偶然吗?”
温峤的话让准备劝他放手的楚浠都的愣了愣。
她瞬间警觉起来,“你知道什么?”
司机拉开车门,温峤弯腰上车,在后座坐稳之后,他看着外面的人说了句。
“她不适合,也不应该留在江城。”
态度已经很明了。
宾利车绝尘而去,反应过来的楚浠差点把包砸过去。
“那你当时不阻止她过来!!”
这个马后炮。
可是说归说,沈清梨出现在江城,她最近一直在防范。
哪怕安排了人保护沈清梨,可叶斐当初也是局中人。
如果一直追着沈清梨的人就是当初那批人,很难保证他们不会盯上叶斐。
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当时叶斐的年纪不大。
又正好是人变化最大的青春期,她的相貌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的。
但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池偃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一个人站在门牌下面垂眸思索的女孩子。
“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你?”
楚浠伸手拽着他,“跟我去个地方。”
满脸疑惑的池偃依旧听话的在她的指挥下驾驶车辆往目的地去。
距离市中心热闹地方很远的城郊。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楚浠将沈清梨安排在了这个地方。
她不像叶斐,手下有人可用。
但是沈清梨的身份也不是能到处宣扬的,她只能找了专业的保镖公司接了这个委托。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心,她还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人如果这个时候在江城出事,那可就真的太亏了。
池偃开着车往她说的地方去,身边的女人已经翻开手机开始查询。
整个别墅内的监控摄像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温峤,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楚浠边说着边滑动手机屏幕。
池偃听着她的话,倒是十分安静闭嘴没说话。
他心里倒是挺好奇的,这个温峤有这么大的能量,他的到来能让把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那倒是个厉害人物了。
郅宅内,向老爷子汇报完了工作情况之后。
郅泊自己挑了个最靠近自己院子的湖钓鱼,这儿的湖连接了外面的三个湖泊。
湖底也有暗道,所以会有外面的野生鱼类进来。
将鱼竿甩进去之后,郅泊躺在靠椅上等着。
“大哥今天挺清闲的啊。”
郅源回来的时候正好能够路过这片湖。
郅泊闭着眼睛晒太阳,“今天正好有空,这些鱼的味道不错,正好钓两条晚上让厨房煮鱼汤。”
郅源在他身边落座,看着他面前崭新的鱼竿。
整个郅家都知道郅泊这个人没有耐性,每次搬出来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三分钟的热度。
从来都没真的钓到过鱼。
“爸这两天看着挺忙的。”郅源说了句。
郅泊伸手从一旁的盘子里抓了块切好的水果,往嘴里一塞。
“公司如今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了,清闲下来不是挺好的吗,总是给自己找些麻烦。”
一旁站着的助理有些无语。
大少爷每次的画风和二少爷就不同。
先生是愿意每天闲下来的人吗,况且这又不是退休了,是正儿八经的大权旁落。
“哥,你平时还多和爸聊聊天吧。”郅源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人被郅泊叫住。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和我都没办法改变,我劝你别淌这趟浑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天郅翰柯进进出出的到底是在忙什么。
从叶清远被抓走的那天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大哥,那是父亲。”郅源十分认真的提醒他。
那可是养育他们长大的父亲,不是陌生人。
他怎么能用这样的神态说出这样毫无感情的话呢。
郅泊隔着墨镜看了他一眼,“你和我能做什么?是杀了郅淮还是弄死叶斐?”
郅淮不是好解决的,叶斐就更不是好惹的。
这两人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尤其是叶斐,她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查清楚真相。
如果说是叶清城的死亡关联着郅翰柯,她那样的人,是不会放手的。
“我找父亲聊过,让他把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
只可惜被拒绝了。
“父亲没打你?”郅源反问。
郅泊伸手揉了揉左肩,“打了,挺疼的。”
郅翰柯还抄起烟灰缸给了他一下。
那下砸的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郅源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你好自为之吧。”
人说完就走了。
郅泊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钓竿上浮动的浮标,忽然说了句。
“我也想帮,可谁能弄过那两口子。”
先不说一个郅淮已经多难对付,光是叶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况且,他从小就知道郅翰柯不过是老爷子收养回来和郅淮的父亲作伴的。
这个伴一直做到人家都没了,他从来没指望过老爷子能将整个郅家留给他们父子。
人嘛,口中说着再不在乎血缘的话,最后也还是都会偏向自己的孩子。
这么多年老爷子不都是偏向郅淮的,这点他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就在他垂眸思索的时候,浮标动的越来越厉害。
他伸手,握着鱼竿一甩,一条和他手臂一样大小的鱼儿在空中跃过之后落在了他脚边。
鱼鳞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
“大少爷!”一旁的佣人惊喜上前,“这是您第一次钓到鱼呢。”
以往每次都是来这湖边坐一会儿就走了,从来就没能正儿八经的钓上过一条鱼。
这次居然能钓这么大的。
“这鱼煮汤喝很鲜的。”
郅泊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吩咐佣人。
“给厨房送过去,让他们给爷爷熬汤。”
跟在他身边的佣人随即点头,动作麻利的将鱼用线缠绕起来拎到厨房去了。
……
叶家的新闻炒的沸沸扬扬的,如今拍到叶清远从警察署出来的照片得到官方认领。
基本上能够确定网络上流传已久的新闻是真是假。
因为叶清远还在配合调查,涉及到不少复杂的案件,不满足保释的条件,所以现在还在警察署的监控范围之内。
而叶家自从宣布了公司破产之后,后续的财产清算也已经在进行中。
苏蓝几乎是赶到医院去找叶清远签的离婚协议。
病床上的人虽然是抢救过来了,但依旧是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看着律师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给拿出来,叶清远自己都不由笑出声来。
“我以为你只会让律师过来。”
苏蓝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要结束,我也要亲自看到结果。”
叶清远翻看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这是苏蓝自己拟定的。
如今的叶清远负债累累,她已经分不到什么财产了。
相反的,为了叶清远的债务不要波及到她自己,她必须尽快做出切割。
看完之后,叶清远将协议丢在了床上。
“签不了。”
苏蓝将协议拿回来,定定的看着他。
“你看清楚点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跟你要。”
二十多年的婚姻,她能要到的只有这么点东西。
她已经觉得自己很亏了。
“洛家老宅,我早就抵出去了。”
听着他的话,苏蓝差点没跳起来。
“你抵出去了!!”
这是叶清远名下唯一还能卖上点钱的东西,他就这么给出去了。
凭什么。
“你如果想要,可以去南皇找俞瑞东。”
一听这话,苏蓝愣在原地。
这是抵了他的赌债了。
可就算心有不甘,她也不敢去南皇。
叶清远的债务还没还清,如果俞瑞东就此盯上了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重新再打印一份,你尽快签字吧。”
苏蓝阴沉着脸,带着律师快步走了出去。
千算万算她都没想到最值钱的东西已经没了,这婚离的,她什么都没有。
“林律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将洛宅要回来?”
苏蓝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灰扑扑的离开叶家。
后面跟着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能够证明那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您就有权力主张他的赠与行为无效。”
如今她能抓住的只有这么点东西了,总不能自己离了叶家之后上街讨饭吧。
“但是您要考虑清楚,如果您主张分割财产,叶先生恼羞成怒要求您承担债务,虽然您不会承担他的赌债,但是叶氏破产之后留下的债务,他就可以主张为夫妻的共同债务。”琇書網
律师的提醒,是希望她能自己做出决定。
不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先回去,重拟离婚协议。”
既然不能共荣华,也不能让叶清远把她拉下地狱。
病房内,看着苏蓝离开,叶清远一把将床头的杯子砸了出去。
门口负责看守的警员听到动静进门查看。
确定了人没事之后又退了出去。
“叶先生,对方都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你死了,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刘队进门之后倚靠沙发说了句。
如果不是他留了个心眼,现在叶清远早就上西天了。
反正他身上的案子都是和叶氏有关的,就算人死了也只能算是突发疾病。
这样一来,那些藏起来的过去就没人会再追究。
“你还真是挺执着的,叶斐给了你多少钱?”叶清远不屑。
刘队霍然起身,踩着床边的栏杆盯着他。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只有亲自经历过那场疫情的人,才会明了亲人皆去的痛苦。
所有为一己私欲让别人落入地狱的人,都应该碎尸万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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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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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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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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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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