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梁善协助马匠郎固定木桩。以目前条件,吊杆架在桩上后,只能用绳索一圈圈捆缚的笨方法来加固。所以王葛一开始就说,保证狼钩刺能砸落三次就可以了。
制好桩后,进行最后一步,把填充泥沙的慈竹秆固定到拉拽端,每根竹秆均与吊杆垂直,还是用麻绳捆。垂直固定的好处为:能充当拉绳,且竹秆底端触及地面时,证明狼钩刺那端撬起的高度够了,让梁善少消耗力气。
王葛个矮,捆绑慈竹秆的活只能由马匠郎和梁善干。
加第二根慈竹秆时,拉拽端开始下沉,狼钩刺那端缓缓上抬。
再绑一根,重量的天平又倾斜。
差不多了。旁人让开,由梁善独自拉拽麻绳,撬动吊杆。
“可以了,哈哈!”梁善没想到这么巨大的兵械,自己一人就能操作。他慢慢轻落狼钩刺那端,生怕砸坏了。
坡下若干勇夫的脑袋,跟随狼钩刺同时抬、落,眼力好者都发现了,此兵械上的刺在旋转。
司马韬建议:“不能再等了,从现在起,每个时辰上去几人观察,只有这样才能不漏掉兵械,做万全防备。”
傅峻:“每队的观察者,只有一刻时长,谁观察旁的坡道?谁观察此处?观察者回来后,愿与别的勇夫小队仔细讲解兵械么?”
司马韬:“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每个攻城队伍,本来就是对手!司马韬,既然你这么急,不如你先去。我这队,一定等到傍晚再上。”
“小人之心!”
桓真嫌他们吵,往回走,王恬追上他,示意狼钩刺,小声问:“如果在明天的比试中死了,是不是就真死了?救不回来了?”
“你说呢?”
王恬愁眉苦脸,心道:葛女郎真狠啊,这兵械铺天盖地的,除非长翅膀飞过去,不然肯定扎成蜂窝。“不就是一场比试么,真当成敌人打啊。”
“是啊,正因为是比试,才允许我等避战。阿恬,你想,将士在前方征战,面对高耸城墙,面对滚木、沸水、能把人砸成肉泥的大石时,他们不怕吗?可将士能避战么?远的不说,就说戾匪、还有苦荼,那些郡兵、游徼看着同袍一个个战死,仍得冲上前,冲的时候,他们不怕吗?”
王恬咂嘴,更愁了。唉,这些道理他懂,可是……不一样啊!死在战场上终归是值的,死在荆棘坡,会臭名远扬吧?
坡上,梁善见勇夫逐渐散去,忽然想到个问题:“攻城的武器是啥?”总不能徒手吧?
王葛猜测:“应该是棍,不会配矛或弓箭。”
“为何?”
“以勇夫的武艺,如果都冲到近前了,对付我等,用棍跟矛没区别。有些人手狠,配矛就敢致人死地。弓箭更是如此。”
梁善“哦”一声,点头。“可狼钩刺也能致勇夫于死地。”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们有规则保护,勇夫可以喊认输,放弃比试。”
守城方不行,因为占据有利地势,又有三天的制器期,才不许主动认输,只能等匠师旗子被拔走。
所以明天这场赛斗,双方都有利有弊。
接下来要制第二架狼钩刺,三人没空说话了。昨晚他们已经把八根毛竹秆上都缠了麻绳,现在王葛制“穿刃麻绳”,梁善收集荆棘刺,马匠郎制樟木轴。
从下午未初开始,试兵械的考生组增多。勇夫也陆续登坡,都是什长亲自去。一共五十组匠人,总观察时长为一刻,太紧张了,幸好各兵械都很显眼,粗略打量,和勇夫之前知晓的没什么变化,仍然是荆棘球、滚竹等物。
唯有从东数,第十三个坡道不同。
勇夫们终于看清狼钩刺了。
它外形似“回”字,八条带刺的滚轴上,全缠着密集的竹刃。“回”字的空心,边沿差不多二尺半。每条滚轴加上竹刺的宽度,也是二尺余,每两条并列滚轴的间隔,应该超过半尺了。
太狠了!明天战斗时,如果这兵械噼头盖脸的砸下,勇夫站的位置正好卡在两条滚轴间,那脑袋不得随滚轴旋转,被绞进间隔里?人逢危险时,手会下意识往上挡,手顷刻间就废了!
“这兵械叫什么?”第四十七勇夫小队的什长问马匠郎。
“狼钩刺。”
“马匠郎是吧,我记住你了。”
不多时,第三十九勇夫队的什长问马匠郎:“这兵械叫什么?”
“狼钩刺。”
“马匠郎是吧,以后走夜路要小心!”
一刻后,第四十二勇夫队的什长问马匠郎……
马匠郎擦汗,从未初到未正,被威胁了八回,为何都冲着他来?
申正时刻。
剩余攻城小队的什长全上坡了。
桓真先至王葛这组,绕着狼钩刺走一圈,然后拉扯吊杆,发现可由一人操纵狼钩刺的起落。他再回到狼钩刺那端,小心的拨拉离开地面的滚轴,旋转自如。再用手晃动竹刃,幸亏没用力,削的真锋利,全是三棱的,带着放血槽。
啧啧,真狠啊!
怎么才能对付这种完全挡住坡道的兵械?
此题不好解。桓真思虑着,来到王葛跟前,数了数地上缠着麻绳的竹秆,八根。不好预感窜上心头!
还有一个?
“此兵械叫什么?”
王葛回他:“狼钩刺。”
“总共两个?”
“是。”
“其实一个也够了。”
“以防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
“总有破釜沉舟想试的,真有伤亡,总归不好。”
一架狼钩刺吓不住你们,那就两架。
桓真听懂了,笑着看王葛。这小女娘啊,啥都好,就是不喜打扮,瞅她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鼻子底下还有两熘黑线。
“桓郎君。”王葛装出腼腆样,声音压低。
“嗯?”
“狼钩刺不长眼,你别选我们这组。”
桓真郁闷的离开荆棘坡。这回真是麻烦了啊,倒不是他为自己避战而羞愧,而是……他都打算避战,哪队敢上?
麻烦了、麻烦了!
因为规则中有一条,待守城方选择攻城方时,避战认输的勇夫队伍超过一半,准护军名额作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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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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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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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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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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