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弟倒腾着小短腿,越跑越急,知道卞恣在后头撵她。终于看到刘泊的背影!
“刘阿兄。”她没敢高声喊。
此刻小女童揣足勇气,加速,加速,加速!连牙都在使劲,终于触手可及。
啊呀!
地上有坑。
司马南弟跄成九十度腰、朝前疾扑、尖叫、无意识的伸出双臂……正好推中刘泊的双膝后窝。
通!
哗……
刘泊瞬间趴跪,束发散了,竹简全飞出去。
司马南弟则结结实实平趴,下巴担地,好疼,脖子都被抻长了,视线里是刘泊破了一个洞的鞋底。
“让道,烦请让一让。”卞恣、王荇、谢据过来了。
呜……好丢脸。司马南弟立即闭眼,装晕。
“你们是小学学童?怎么往这边跑?”
“如此莽撞推人。”
众人数落中,刘泊被两个同门架起,另个同门孟通帮着把竹简全拣起来。
谢据和卞恣费力的架起司马南弟,二人力气小,拖不大动她,后者只得满脸胀红的一蹬、一蹬,不管了,反正她就是晕了:快啊,阿恣,快带我走。
王荇断后,赶紧向刘泊揖礼:“下午的课,我们有几处没听懂,本想追上刘阿兄讨教的,是我们莽撞。”
他再向周围揖礼:“诸位师兄,我们知错,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刘泊无奈:“我无妨,你去吧。”
“是。”
这一夜,司马南弟哭得吃饭都吐。上一个让她这么悲伤和丢脸的,是王恬。
这一夜,刘泊依照纪夫子讲的,在木牍上绘制《地理志》中着重而写的山与亭。傍晚的事,令他分心、忧虑,无法再和从前一样忽视司马南弟。会稽郡这些地方,他没时间游历了,他决定,如果明年王太守不举荐自己去太学,就让阿父想办法。司马南弟年纪小,可以仗着家世胡闹,他不行,唯有躲远。
这一夜,风向不变,山火持续。曲香河的乡兵营地,撂着三十几具被射死的匪寇,其余匪均被火焰吞灭。火星在黑暗里很明显,绝大部分都被吹进河流中。不能掉以轻心,河渠仍在扩宽。
这一夜,孙戊带着两队乡兵,已经顺泥壤地带爬到山顶。经过一路的仔细巡视,他知道土不生草的原因了。去年沉氏伐木后,把土炒过,铺完夯实,在上头再铺一层土,用脚踩实,掩盖了夯土痕迹。xǐυmь.℃òm
“镬”为兵械,当时沉氏商队肯定无镬,怎么炒的土?得费多少人力?
紧挨泥壤地带的南侧,均是树桩和枯草,起北风的时候燃山火,树桩、枯草不耐烧,相当于给北侧的树林加了层保障。但如果燃山火时刮的是南风呢?
孙戊忽然涌起个可怕想法:没错,泥壤地带确实够隔绝山火了,但沉氏就没考虑过地势吗?是沉氏让匪寇藏匿在南侧山面的,官署放火诛匪,当然是挑正北风的时候,当然要更好的保护山林。待风送火势,待匪寇发现,哪有机会逆风而逃?
所以沉氏费那么大精力切出这片泥壤地带,真正的目的,也是要保会稽山!非保护匪寇。
孙戊越琢磨越乱。
无论山火牵动着多少势力的较量,都跟完全看不到此变故的罪徒们无关。
袁彦叔依然沉稳,未用铁刀削薄木枷,他不急,罪徒内应也不急。
另个被接应者江魋急了。
三个人就一把铁刀,苏峻不用,为什么不先让他用?如果计划提前了呢?让他带着枷、腿腕上还连着绳索跑吗?
江魋知道自己地位低,不敢明着要求,就用手指在枷底刮,制造动静。
“苏峻”终于看他了!
袁彦叔压着声音问:“你能保证被发现后,不供出刀?不供出我?”
“能。我怎么都是死,何必拽上你们?”
袁彦叔不语。
江魋身体往这边倾,悄着声急道:“我还期望你们能帮我报仇呢。杀掉狗官桓式,我两位兄长不能枉死。”
罪徒内应:“苏先生放心,我担保他。”如果江魋被发现,他第一时间杀掉对方。
袁彦叔把铁刀扔到江魋脚边。
这一夜,会稽郡署内,烛台始终在会稽郡的舆图上微微移动。桉桌旁的三人分别为太守王茂弘、郡尉谢幼儒、司隶从事史王长豫。
祖约的兵,此刻有可能在余杭县。余杭是沉族的地盘,到时叛军可走萧山,到了萧山后,两天就能至山阴。
王太守:“目前,自从事史收集的消息来看,祖约等的,确实是两天后,准护军的最后一场比试。”
谢幼儒:“祖涣在山外留了人,为保万全,柀亭的亭吏不能动。我让李羔带了二十个楼船部曲驻于柀亭,待勇夫进罪徒山谷,这二十人跟上。”
王太守:“城内市亭、街亭的亭吏均不可动。从各乡抽调的游徼都分配于各处匠人考场,总不能只防会稽山,不防其余考场。置于城内的郡兵只有五百,这两天正肃查外乡商队,全部遣于都亭监管。唉,去萧山的兵力……”
二人都为难的看着王长豫。
王长豫跟听不出对方的为难一样,盯着舆图,手一点,道:“山火的防线必须守住,山阴县防线更不能破。有劳二位了。”
谢幼儒看向王茂弘,眼神示意:真这么公私分明?长豫至孝,你是他阿父,快再诉诉苦呀,难道真让你我豁出家底,把部曲、佃客全填进去充当兵力吗?
“郡尉眼睛怎么了?”王长豫端高烛台,照上谢幼儒的脸。
天亮了。
九月十五,辰初。
匠人小组有开始试兵械的了。荆棘球、荆棘滚桩、填塞泥沙的滚竹顺坡而下,再由游徼把这些兵械运回坡顶。
“好心”想充当苦力的勇夫们盘算落空。他们顺着一个个坡道观察,狼牙拍那个坡道怎么没动静?
辰正。
还没动静。
司马韬故意在坡底大声讥讽:“哈哈,一定是改坏了!我早听说有些天工匠师,制器后不满足,拆,拆完改,改了再组,组起来后还不如刚开始制的。”
坡顶传来吼声:“奥易!”
什么声?跟野兽似的。
是嘴肿的司马冲,在骂司马韬:放屁。
王葛制的狼钩刺太难抬了,好几个游徼都是一上手就被扎。不过司马冲想到狼钩刺对付的是桓真他们,被扎也畅快,还有种跟王葛是同伙的奇特感觉。
司马韬嘴贱,王葛老实,不敢还嘴,他敢!
游徼们戴了双层手套,终于抬起狼钩刺,有正面往坡下送的,有倒退着下坡的。
“小心、小心。”
“慢点。”
“架稳桩上没有?”
“都别松手。”
游徼相互叮嘱间,第一架狼钩刺逐渐现形在勇夫的视野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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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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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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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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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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