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正不辜负百姓心意,爽快收下,但是按市价付给贾风钱,肯定是只多不少。
这个钱,贾风不敢不拿,心里很不安。
乡正说道:“泠然,我正好托你一事。”
贾风没想到乡正竟知道自己的字,连忙道:“大人尽管吩咐。”
“村西出的事想必你听说了,过些日子,还会来一批隶臣,乡兵力量不够,你回去跟你阿父说,组织一些佃户,闲时帮着乡兵监督修路。早些修好,村里就早些得益,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人放心,我一定照办。”
乡正继续启程后,贾泠然纳闷:“怎么好几车的竹笼?干什么用的?”
农户的生活,一桩紧接一桩。家里有姚氏时,觉不出这懒妇干了啥,但少了她,每个人是真能觉出多摊了份活。
弃妻次日、隔日,王三郎都要进野山伐竹,顺带着采摘竹叶和枸杞花,忙的根本没工夫思念姚氏。家里喂鸡、扫院的杂活,王蓬和王荇搭伙干。王葛则跟去田间栽种赤豆,同时思忖下个月卖给货郎的竹器。
既然食盒这种器物定价高,肯定要继续制,此次改为寓意吉祥的葫芦造型。她给自己定下规矩,以后凡制食盒,绝不重样,免得富家子弟郊游时撞食盒,跟后世撞衫一样尴尬。
除了此类扎扎实实的篾具,她还要制一种摆件:捕醉仙。也就是现代时人人都知的“不倒翁”。
据前世历史,捕醉仙在唐代出现,是一种劝酒工具,由木头雕刻成人形,上细下粗。人们饮酒时,用手捻转,木头人的手指指向谁,谁就饮酒。后来何时、被何人改成头戴乌纱的不倒翁,没有记载。
此物当然不能凭空而制。她先用蛋壳装粟米,让虎头发现戳蛋壳竟然戳不倒,然后她“灵机一闪”,夸赞阿弟:“你真是阿姊的福星,我想到了一种新奇物,制出来后货郎肯定收。”
“像滚灯、竹蜻蜓一样新奇吗?”
“对。”
有了由头,三叔伐竹回来后,王葛立即开始篾竹。
捕醉仙上轻下沉,是其稳定平衡的原理,说实话,比滚灯还易仿。想让货郎高价收,只能从外壳着手,使用极细、且薄的青篾编织,外覆特殊点缀,令其精致、讨喜,才能成为摆件。
她先用篾刀劈出三分宽(不到一厘米)、大概一尺长的竹条,将青皮与内壁分离。内壁是废料,只把青皮分层后,全部浸泡在水盆中。水浸可增强竹片的柔韧性。然后,凭借前世积累的经验,每隔一小段时间将竹片慢慢弯曲,锤炼竹片韧性的同时,试出最大韧性,是否能达到她想达到的要求。
韧性条件满足后,取出。用她自制的锋利石刀,将三分宽的竹片割一道小口,放下刀,徒手分丝。分完这一竖条丝,再割第二道小口,再徒手分丝。
从用篾刀分离青皮与内壁,到现在徒手分丝的整个过程,叫“启篾”。
此竹片最终要撕成十根丝,保证粗细一致。再往细分当然可以,但就不适合制捕醉仙的外壳了。
前世时,顶尖的竹编匠师,能徒手将竹丝一直分至薄如蝉翼、比头发丝还细。王葛的水平离那种匠师远的很,好在如今年纪小,只要勤学苦练,必能更上层楼。wWW.ΧìǔΜЬ.CǒΜ
浸在盆中的所有青皮竹片均照此法分丝,分好后要注意,挨近竹子表皮的,颜色肯定深,要和挨近内壁的分开放置。它们的色差,关系到捕醉仙外壳的颜色过渡。
分丝过程必须全神贯注,根本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王葛的双眼、头脑与心思,全部都沉浸于此,以至于大父他们返家,虎头牵着阿父从她旁边过去,她都没有察觉。
王翁摆摆手,示意王菽去烹晚食。老人家脚步放轻,过来看王葛撕好的竹丝,小心拿起一根,入手才知道有多软,对着光看,可见竹纹理的光泽。
王葛撕完手中的了,才发现大父坐在跟前。“呀,都这么晚了?”
“不急,我叫阿菽去烹晚食了。阿葛,大父问你,你是不是想今年就考匠工?”
匠工考试也是每年一次,也是去县里考,时间是固定的,在九月下旬,须八月之前到乡里报名。
同年的新匠童只允许榜上前十者报考。不过每个匠童终生只能参加三次匠工考,为求稳妥,不浪费每次机会,够资格的新匠童一般都选择参加次年九月的匠工考。
王葛腼腆一笑:“让大父瞧出来了。是,我不想多等一年。”不想再做大龄考生。
王翁将手中竹丝一捋,傲然道:“我孙女光凭这手篾丝本事,要都考不上匠工,那纯属考官眼瞎。”
王葛感恩不已:“大父能信我,我更有底气了。”
王翁将这根竹丝放回原来位置,声音放低,但非常郑重道:“抽空编一张窗席子,跟上次姚家拿走的一样。”
王葛一凛:“是。”大父岂能无缘无故提及姚家,定是阿父把怀疑王竹的事情跟大父讲了。
晚食的时候,一家人仍不大适应缺了姚氏,三房自然更甚。王蓬还好,王竹和幺妹都是泪汪汪的,整顿饭尽听他们鼻子的吸囔声了。
翌日清晨,三房每个人都肿了眼,可见一宿没少哭。这种事没法劝,按理说,姚氏做下这等恶事,仅被弃已经是饶她了。
王二郎今天不去田坡,得和其余收获了胡麻的村邻去乡镇,每年的新胡麻,村里人都卖给同一家油肆。以物易物,全换成陈粮,或黍或麦。新粮缴租,余下的换陈粮吃,柴门农户基本如此。
枸杞花也装了半麻袋,可以卖给药铺或货郎。
王葛一边熬竹叶粥,一边关注着院里的动静,眼见二叔要出门,她追出来,把全部家当……四个钱塞给他,跟办啥神秘大事似的嘱托:“二叔帮我割点猪脂回来。”
“咋?谁又病了?”
“我。”
“你咋了?”
“馋病犯了。”
王二郎咽口唾沫,坏了坏了,馋确实是病,他也患上了。
王葛前世不会做饭,穿越过来后也没学到厨技,呆在灶间这几年,不是煮豆粥就是蒸麦饼,胃口养的挺大,可身体越来越瘦。反正四个钱也撑不了啥大事,豁出去了,割猪脂炼油渣吃。
至于咋炼?她不信自己一个头等匠童还搞不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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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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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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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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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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