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玄奇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冲着沈熠打了个招呼,径直来到齐森和孟存身前,扫了一眼这两人后,有些不解地道:“有意思,一个身中剧毒的人竟然伙同另一个下毒的人给其他人下毒,这是什么章程?欸,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八师姐,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过来了?”沈熠站起身来,也同玄奇打了个招呼,随后没好气地瞪了孟存一眼,好奇地道,“对了,八师姐,你说他们俩有人中毒了,这是真的假的?”
“我听说姜师妹被人吹了一脸的迷药,就想过来见见这个胆大包天却蠢不自知的人是谁。至于中毒的事,那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玄奇冲赵云溪点了点头,坐在她的左手边,指了指齐森道,“中毒的正是此人,下毒的就是他旁边那个人,药瓶还在他的身上呢。说起来,这种下三滥的毒,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喂,那个谁,你手里那‘天仙子’的毒是谁配的?这么冲的味道,行内人一闻就知道是劣质毒药。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用那个,真是掉份儿。喂,你是不是尿裤子了?亏你还是个男人,真是丢人。”
孟存又惊又羞地看着玄奇,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惊的是他不明白玄奇是怎么看出来他手里的毒的,羞的是玄奇一个女儿家竟然这么直接地将他做出的糗事说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他也对自己在毒术方面的天赋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不由得露出一丝颓废的神色。
沈熠虽然也对玄奇的“大大咧咧”有些不习惯,但他更好奇齐森与孟存之间的关系,不禁好奇地地问道:“你们俩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他为何要给你下毒?”
齐森有些怨毒地看了一眼孟存,愤愤地道:“小人怎么可能会跟他是一伙儿的,要不是为了老爷,小人早就跟他拼命了。小人虽然是个奴才,却也不会摇尾乞怜,与这种人沆瀣一气。”
见到齐森这么激动,沈熠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追问道:“你说你是为了云旭才变成这样的,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就不要磨叽了,赶紧说吧。”
齐森见沈熠对云旭以及云家的事非常感兴趣,不由得心生好奇;又见沈熠此时的情绪比较稳定,这才鼓起勇气,小声地问道:“这位爷,恕小人冒昧,敢问您是什么人,为何这般关注云家的事?”
沈熠被这个莫名奇妙的问题搞得有些迷茫,不禁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是自称云旭的心腹吗,怎么会不知道云家昨天来了什么人?莫非你在骗我?”
“不,不是的。”齐森急忙否认道,“这位爷,您先别生气,听小人解释。小人虽是老爷的心腹,但因为接触的事比较隐秘,平日里基本不会出门,一直藏在老爷的密室中。只有与汇丰当铺联系时,小人才会由后门离开云家。”
听完齐森的解释,沈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云旭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一旁的赵云溪这时也意识到云旭的可疑之处,冷声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汇丰当铺与云旭之间的事如实道来吧!”
“就是,就是。”沈熠附和道,“我这位八师姐可是毒中圣手,她既然能看出你中了什么毒,自然有办法给你解。你要是想活命,就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就当是为了云旭,你也不愿意就这么憋屈地受制于人吧。”
齐森像是被沈熠的话说动了,他偷瞄了一眼玄奇,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正式介绍道:“汇丰当铺出现于六年前……”
“六年前?你确定吗?”沈熠有些失态地道。当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间的时候,他差点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天听到的许多事都与这个时间有关,使得他很是迷茫,很想马上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人确定。”齐声点头应道,“汇丰当铺刚刚开张的时候,小人还曾跟着老爷去凑过热闹呢。虽然过去六年了,可小人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发生的那件怪事。”
齐森的话成功地勾起了沈熠的好奇心,也使得沈熠忘了一开始想要刀了齐森的事,兴致勃勃地催促道:“怪事?什么怪事,说详细些。芸儿,再拿盘点心来。”
见沈熠不再喊打喊杀,齐森微微松了口气,回忆道:“六年前的春天,小人陪老爷外出郊游,回来时发现街口处开了一家汇丰当铺。一般来说,经营这种生意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有眼力的人,可汇丰当铺却很奇怪,他们的掌柜的是一个名叫‘莫大’的非常年轻的人,看起来就比小人小了一两岁。老爷当时也觉得奇怪,就抬脚走了进去。自那之后,小人就目睹了一系列奇怪的事。
首先便是那个莫大非常了解老爷,一开口便使劲儿地恭维着,然后便要请老爷吃饭。小人很确定老爷并不认识那个莫大,本想让老爷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可老爷被吹捧得不知天上地下,丝毫不顾小人的劝阻,便跟着莫大进了后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老爷神情怪异地从后堂出来了。小人担心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便上前询问。可老爷像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回了家。无奈之下,小人也只好跟着回去了。
当天夜里子时左右,老爷将小人叫到书房,一开口便让小人负责汇丰当铺和他之间日后的书信传达。小人听得稀里糊涂的,便再三追问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终,老爷告诉小人,他与汇丰当铺的掌柜的谈了一笔生意,但他不方便出面,只能让小人从中斡旋。
小人服侍老爷已经快二十年了,自然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哪会做什么生意,只要不将大老爷和昭训娘娘攒下的家业败个一干二净就已经是万幸了。因着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小人自然不愿看到老爷犯错。可是,任凭小人如何继续追问,老爷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愿说,只是让小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第二天早晨,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也就是小人身边这个人。他自称是老爷昨晚在汇丰当铺买的家奴,随后便在家里住下了。小人觉得奇怪,便去问老爷,既然要买家奴,为何不到牙行去,偏偏要在一个刚开业的当铺买,这既不符合规矩,也无法保证此人的忠心,实在是不妥。可老爷却说,这件事是他决定的,让我不必胡思乱想。即便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他也毫无怨言。
听到老爷这样说,小人身为奴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自那之后,孟存便一直跟在老爷身边。在许多事情上,老爷都是按照他的建议做的。有些时候,老爷还会主动地向他请教。小人自从目睹了这种种怪异的现象后,心里始终不明白,老爷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可每次向老爷提问,老爷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愿与小人说这其中的是非曲折。
在此之前,老爷虽然行事荒唐了些,但毕竟还是不损害云家的利益的。可自从那晚去了汇丰当铺之后,老爷就时不时地将自己房里的金银瓷器送到汇丰当铺去,说是要换些现钱。可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小人从未见到过老爷有拿过一两银子回来。
那年秋日,云家发生了一系列始料未及又无比怪异的事,最后,大少爷因病暴毙,大老爷卧床不起,整个云家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最后,孟存建议老爷扶持二少爷云杰担任云家家主,并由老爷辅佐。一开始,小人还以为孟存是真心为了老爷的前程着想。可后来才知道,老爷虽然以云杰少爷的名义接手了府里很多的生意,也赚了不少的银子,可这些钱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进了云家的账,其他的全都不知下落。
这件事很快便被大夫人知道了。当时,大夫人借着大老爷的名义,闹着要收回老爷手里的生意。由于大老爷还活着,老爷自然不能无视大夫人的诉求。最后,在族中几位长辈的协调下,老爷承诺将手中的一半生意交给大夫人,无论是否营收,老爷一概不会插手。
大夫人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答应了老爷的提议,并将这些产业过割到了云杰少爷的名下。可就在当天夜里,老爷让小人将一封信送去汇丰当铺,并指明要当面交给当铺的掌柜莫大。半路上,小人想着自从遇到汇丰当铺以后,家里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于是便偷偷地拆开了信封,这才得知老爷这段时间以来所赚的钱全都进了汇丰当铺的口袋。除此之外,小人还看到老爷在信里面说了大夫人争抢家里产业的事,希望莫大能理解他的不得已。当时我便想将这些事告诉大夫人,让大夫人提前做好准备。可惜的是,孟存那晚竟然偷偷地跟踪着我。他发现了我私自看信的事,于是给我下了毒,又用老爷的生命安全威胁我,让我对此事守口如瓶。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从此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自那之后,云家便成了替汇丰当铺敛财的工具,甚至连宫里赏赐给昭训娘娘的各种祭祀物品也没能逃掉,一直到了今天。这位爷,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真相,还请您明查。”
听完齐森的讲述后,沈熠沉默着看向赵云溪,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实在没有想到,云家竟会将事情做得这么难看,不管怎么说,贤妃的身上总归流着云家的血,这实在是令人心寒。同时,他也很想知道云家究竟为何会如此大胆,竟敢贪污宫里赐给贤妃的祭祀物品。此事一旦被外人得知,云家必定会落得一个欺君之罪,难道如今的云家真就这么不怕死吗?可话说回来,无论云家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这些都与他这个沈家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可不巧的是,他的妻子赵云溪身上却有着一丝云家的血脉,且云家贪污的是本属于赵云溪的母妃的祭祀物品。于情于理,赵云溪都不得不出面。如此一来,他自然也不好置身事外。
“小九,你打算怎么办?”细想了片刻,沈熠还是将此事的决定权交给了赵云溪。不管云家贪污那些祭祀物品是为了什么,但就这件事的性质而言,已经是非常恶劣的了。就算是赵云溪执意要将此事闹大,让云家蹲大牢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当然,不管赵云溪做什么决定,他肯定会毫无疑问地双手赞成的。
“啊,什么?”赵云溪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道。她原本以为云家将其母妃的灵位搁置在云家祖祠中那间破落的小房子中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意料之外的事,这令她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沈熠默默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赵云溪的手,随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清楚地知道,以赵云溪的聪慧,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坦白来讲,他倒是希望赵云溪能狠下心来,给云家一些惨痛的教训,让云家知道谁才是云家迅速崛起的核心。当然,这样做未免有些伤感情。但在他看来,这样的云家根本值不上赵云溪的感情。若是他的亲娘舅一家也会这样对待他的母亲,他一定会与这样的娘舅家恩断义绝的。
回过神来的赵云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略显失落地道:“夫君既然已经让云州府兵控制了云家,那我就跟他们慢慢算账吧。母妃虽然早已不在人世,但我作为她的女儿,自当要为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讨回一些公道。我原本打算明年清明时将母妃的灵位请回家里供奉呢,但没想到云家竟然如此不讲情面。他们既然无情无义,我又何必忍气吞声。云家既然如此不尊敬母妃的灵位,那我便要将母妃的灵位正式地供奉在云家祖祠,并且要云家上下全部的人为母妃守灵三年。此外,我还要让他们每日焚香沐浴,早、中、晚三次虔诚地诵读往生经文。夫君,听说道宗是天下修道之人最向往的地方,不知可有什么灵验的往生经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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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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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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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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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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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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