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阿瑞西一把扶住了状态不对的定月彻。
“你怎么样,杜百。”
面容清俊的男人眉目显露显著的焦急,他力道深沉沉稳,搀扶住往下坠落的定月彻的身躯。
晕眩感剧烈袭击竟然被阿瑞西身上浅淡的清香逐渐驱除,缓缓恢复神智的定月彻额角沁出的冷汗汇聚向下滑落。
大口泄出的粗气彰显刚刚一瞬间定月彻承受的痛苦究竟何等剧烈。
他忘记了什么。
定月彻手指隔着衣料感受阿瑞西传递来的体温,凝固的,困惑又愤怒。
忘记了...什么。
“杜百。杜百。”
好似偏远的歌篇悠远空灵的传递进头脑,轻灵的跳跃的,满目火星炸开残留的余烬。
定月彻紧紧的抓住阿瑞西的手臂,犹如沉浸溺水的求生者攥紧了最后的浮木向上艰涩的攀附自我。
“我忘记了...家。阿瑞西,家,什么家。”
阿瑞西面色凝重,他搀扶着定月彻的身躯坐下,指节细致的擦去额角的汗水,毫无不耐与反感。
他见定月彻精神恍惚的似乎陷进了什么诡谲的状态,轻柔拍抚他的后背,试图让定月彻好受一些。
许久,定月彻才把阿瑞西的手臂放开,他看了眼被他刚刚粗鲁动作折腾的皱皱巴巴的衣袖,有些沉默。
“抱歉,阿瑞西,衣服我会赔的。”
阿瑞西皱着好看的眉头有些不太愉快,他捏了捏定月彻的脸故作生气。
“这不是需要在意的事,你刚刚怎么了,看样子好像很严重,需要立刻回去吗。”
定月彻知道逃脱不了一问,他强迫自己显露的轻松有些难以为继,只好叹口气对阿瑞西开口。
“没事啦阿瑞西,刚刚好像一瞬间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但是现在...”琇書網
定月彻从座位上站起揉了揉脑袋,眼神不算特别清明。
“大概也算是稍微想起来一点了吧。”
他冲着阿瑞西扬起笑容,实际他只是缓解了那种剧烈的疼痛,而好像丢失的记忆,却在脑海里越来越不清晰了。
就连回忆这个想法都变得模糊又浅淡了。
往往这种时候,定月彻应该叫出系统君来询问确定的,但莫名的,定月彻压下来了这种习惯性的行为,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在心底有些隐晦的抵触与抗拒。
他回忆起来,刚才头疼欲裂的时候,好似阿瑞西身上的清香起到了很强的压制作用。
定月彻把视线落到面前的阿瑞西脸上,视线衔接之时,定月彻真的看不出半分的虚假。
他觉得,也许忘记了不止刚刚的一点事。
“没事就好,杜百。”
深沉的拥抱覆盖下来,打断了定月彻的思路。他瞳孔里带着轻微的茫然,有些犹豫的把手放到男人身后回抱他。
“嗯...谢谢你,阿瑞西。我没事,我们去下一个目的地吧。”
下一个,游戏道具,梦魇之牙。
定月彻不知道是不是收集的道具多了,总感觉自己也能恍惚感受到下一件道具的具体的位置。
他打开地图,手指在纸张上划拉,半天之后指尖停留在了一处熟悉的位置。
看着这个距离岛国并没有多遥远的国家,定月彻心底猛烈的漏了一拍。
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挥之不去又干扰不断的,冥冥之中究竟是什么在阻止他的脑子回忆。
“华夏吗。”
阿瑞西跟着看了过来,目光捕捉到定月彻的动作确定了下一场的目的地位置。
他抬眼,看见定月彻好像在迟疑什么,询问的语气关切。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对这里有什么感觉?从前去过吗?”
定月彻回神,神情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沉。
“不知道,但是我想应该有人能给我答案。”
少年平静的摸出手机,手指跳动,很快拨通了一串号码。
“什么事。”
低压的深沉男性嗓音从听筒传出,带出隐晦的危险感。旁边的阿瑞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定月彻也没有。
他只是轻柔的开口询问,却没有一贯的‘么西么西琴酒君’作为开场的铺垫。
“琴酒,我想要询问你一些事情。”
定月彻的声音平静的好似无事发生,但是这份正常就已经显露了某种不太正常的情绪。
“.....。”
男人罕见的沉默了两秒,突然开口。
“你在哪。”
“琴酒,我想要询问你一些事情。”
少年清朗的声线听起来温温润润实则不带情绪的将话重复了一遍。电话对面的琴酒停顿,定月彻其实是个颇为死脑筋的家伙,这一点琴酒深有体会。
年少时期定月彻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就表现出来的十分明显。
琴酒直接接受了杜百在法国的一切训练数据和日常汇报,得知他在完不成训练目标的时候,哪怕到了休息时间也会不依不饶的强迫自己继续下去。
他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坚持。
这是当时负责杜百生活训练的退役特种兵教练在汇报的杜百酒观察报告上添加的自我评价。
琴酒一直记忆到了今天。而当下,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重复的又轻飘飘的问句,琴酒没心思追究杜百的以下犯上,他只想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又让这家伙隐藏下去的潜在执着冒了头。
“你想问什么。”
酒厂一把手的声音添了几分隐隐的薄怒,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杜百酒的状态失衡,都是不可饶恕的成分。
“我...是从小就在组织长大的吧。琴酒,你...”定月彻艰涩的回忆那片模糊又恍惚的记忆,试图用干巴的字句将那片迷雾描述。
“那么,我...有记忆之后见到的人一直都是你,那么你告诉我,我的父母应该都是组织的人对吧。”
定月彻似乎害怕听见什么跟预料不符合的内容,又隐隐约约心底溃散开一些不知名的禁忌期待。
“只是这个?”
琴酒的眉头稍微松弛一些,让站在旁边的伏特加紧绷的精神好受一些。
“你从前就问过了,杜百。”琴酒本来回答的有些不耐,但仍旧耐着性子回答。“这件事在你十岁的生日宴上已经告知过你了,你并没有真正严格意义上的父母。”
琴酒的语气自然随意,好像嘴里说着的是一件毫无关系的小事。
实际上,在他眼里,的确不算什么严肃对待的事情。
毕竟在琴酒眼里,杜百是早就清楚这些事的内幕的。虽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旧事重提,但是在这个小成员明显状态不对的情况下,看在之前的份上,再讲一遍也无妨。
虽然琴酒觉得无所谓,但是在他身边的下属除了伏特加以外大多知趣的退开了五米。
不知趣的也被同僚的提醒或者伏特加的眼神劝退了。
“你是以boss和一位女士的血脉加上组织的科研手段降生的,算是那位大人名义上和血缘上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琴酒看不见定月彻的表情,但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内幕的伏特加却是惊惶的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个恐吓的眼神,让五米开外的下属又后退了一些。
今天也是大哥的贴心宝宝助手伏特加捏jpg.
但是这位副手也是竖起了耳朵打算再听点后续。琴酒只是扫了伏特加一眼,也没有多说什,按照伏特加的等级来说大概是不够格知晓这个内幕的,但是按资历来说,琴酒却觉得无伤大雅。
当初没让他知道也只是因为伏特加刚好不在,而之后1也没有再额外提及的必要了。
“所以你在组织的地位一直都很特殊。你应该都是有感觉到了,从一开始你在组织的特权比资深的代号成员更加宽松。包括我的亲自教导,国外的历练资格,组织里对你行为的纵容...你该不会真以为当初放走雪莉的事,是一件轻松就能忽略的事情吧。如果不是你的身份特殊,那位大人是不会那么轻松放过的。”
随着琴酒的缓慢讲述,坐在远渡邮轮上进行跨海路线的定月彻,在遥远的路途里摇晃摇晃的听着这段在黑衣组织里也仍然算得上秘辛的陈旧故事。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想要创造你的原因,毕竟那位大人他想要追求的目标,同你的出现看起来似乎有些相悖的地方。”琴酒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我的想法一同说出。
“也许,是因为那位女士的身份和...某些特别的能力。让boss决定你的诞生,也或许是因为boss当时即将做出的一项研究,让他不得不为自己和组织留下一条后路。”
“其中,应该也有朗姆酒的参与,具体的信息我并没有他了解到清楚,毕竟一开始负责情报收集这一部分的就不是我。”
琴酒再次甩出了一份重要消息,但刚刚透露的内容已经足够定月彻消化一会了。
琴酒没有必要骗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骗他。
既然他说,这件事情是他早就知道的,那么就一定是存在过的。那么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对自己的相关事宜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难道是之前的那场爆炸,伤害到了脑子产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后遗症吗。
但是按照组织的医疗水平不应该毫无发现才对。
那么,身世大概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还有一个就是...
“琴酒,我有被送去过华夏吗。”
电话那头的琴酒的声音依旧冷然“没有。一直派你去过的国家里,没有华夏。”
“......。”
短暂的沉默之后,定月彻轻轻在电话这头点头,哪怕琴酒根本看不见。
“我知道了,谢谢你,琴酒。”
不对。
“。”琴酒的反应顿住,他抬头和身边的伏特加对视一眼。
定月彻却是嘴角扬起一点苦笑。
不对啊。
为什么。
他刚刚的那句谢谢你,是用中文说出口的。
字正腔圆,毫无晦涩,甚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与熟悉。
这不对啊,琴酒。
明明是完美的身世经历,却有着难以推翻的问题的矛盾。
没有人比从小带大杜百的琴酒更清楚定月彻的生活轨迹,除开短暂的私人时间以外,就连一日三餐都能探查清楚的琴酒很明白。
定月彻没有接受过中文的教育,也的的确确没有踏足过那片土地。
那么就是这样一个感觉毫无问题的生长经历下的定月彻,刚刚仅凭借着心意说出来了一句本不应该出现此刻的语言。
琴酒与伏特加的对视,是在向他确认,杜百没有私下向他学习过这个语言。
因为在琴酒身边,伏特加所擅长的技能里刚好有外语这一项。
看见伏特加迷茫又无辜的眼神,琴酒心下有数了。
“问完了,现在该你回答了。你现在在哪。”
“去华夏的邮轮上。”
定月彻颇有种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感觉,他知道天高皇帝远,琴酒也不可能现在飞过来把他拦下。
意料之外的,这位一把手并没有大发雷霆之类的情绪,反而声音还算平淡的讲出了下一句。
“那边组织的势力薄弱,你注意身份。”
定月彻对琴酒这种别扭的关心已经算得上接受良好,他满不在乎的让海风吹起发丝任凭毫无章法的乱舞。
“顺利的话,我会按时回去的。”想了想,定月彻大概是看琴酒情绪不错,又不怕死的补充一句“听说华夏地大物博,需要我给你带伴手礼吗。”
年轻成员笑盈盈的,似乎刚刚意识到的这个世界或者自己的记忆哪里出问题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用。”
在隐约听见伏特加小小声在电话那头说“大哥我想要。”之后,定月彻刚打算颇为愉快的挂断电话,却被琴酒叫住。
“我不知道你最近发生的事,派出去的人被你甩开了,这件事回头会跟你算账的。”
定月彻挑了挑眉头没说话,他又不是小孩了,何况又是跟着阿瑞西一起,他才不要有讨厌的电灯...额,讨厌的组织同僚跟着。
“但是我知道你自身的一些...偶尔的特殊情况。”琴酒似乎犹豫瞬间,好似有什么令他迟疑的点。
定月彻刚想跟他说如果有问题的话,不听也没关系。
“但是如果你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在困扰自身,”琴酒该不会从他刚刚的中文说出的谢谢联想到了什么其他内容吧。
“或许有你生理学母亲的原因在,她似乎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类...或者说,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这应该也是那位大人会选择她作为...”。
后面的话定月彻大概也理解了。
他看着风景往后倒退,缓缓挂断了手心的电话,沉静的眼珠里沉沉浮浮着莫名的情绪。
他把手搭在阿瑞西的手臂上,就是那个熟悉的位置。不算太远的距离,以及熟悉的清香。
他又看了眼天际,那抹晃荡的,遥远的广袤土地,又好似近在咫尺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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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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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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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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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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