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白正好站在她的身旁,听见声音下意识去看她的手机。
手机卡已经换新了,上面明晃晃显示了魏如许三个字。
温情没有直接去接电话,而是仰头看着他,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收了些,她才笑盈盈的开口。
“陈先生,你生气了吗?”
陈言白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她的小心思。
方才还有些郁闷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生气,温情,接电话。”
温情这才接了电话,一边被陈言白带着往停车场去。
魏如许听着那边声音里都带着高兴的音调,没有问什么。
“老师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在房间和朋友唠嗑的带队老师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听到八卦,她把这条小插曲绕过了。
温情上了副驾驶,陈言白正弯腰帮她调整座椅高度,恰好听见了魏如许的话。
“温情,其实是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抖,裹挟着忐忑与激动。
陈言白好似没听见一样,“安全带系好。”
温情于是就听见魏如许手忙脚乱挂电话的杂音。
她看着自顾给她系安全带的陈言白,“陈先生,你刚刚是在示威吗?”
陈言白觉得示威这个词不恰当。
“你现在要在意的是学习。”
他应该是在宣示主权。
温情眉眼带笑,一双水眸里清亮干净得能看见他的影子。
陈言白只好坦白,面上满是无奈与心甘情愿的妥协。琇書蛧
“温情,我要收回之前的话,我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
看见她笑意更甚,陈言白也跟着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吃醋你就这么开心?”
两个人没有任何逾越亲密的动作,仅仅是目光缠绕,就足够把车内的气氛渲染得旖旎暧昧。
“陈先生,我只请了两小时的假。”
陈言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开了车送她回去。
即便是开车,陈言白的体态依旧很好看,不是一股脑的瘫在座椅上,仅仅是背部有些许放松,目光淡然。
清隽,优雅。
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拿出一本材料。
“你看看。”
温情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大概是猜出来了。
“陈先生,你真好。”
说完就低头看资料去了。
这是陈言白从老师那里借来的资料,但并不是私密文件,有好几个学校已经拿到了。
尤其是一向强势包揽前几个奖项的学校。
这种考试为的就是找一些在这方面比较优秀和有天分的学生。
一开始国家发展缓慢,教育方式绝大部分地区偏向于传统,导致许多个别领域的优秀学生因为这个大环境选择去国外。
后来国家发展起来,但是国外月亮圆这一个理念已经根深蒂固,不等他们去筛选,他们就已经向国外递交了材料。
为了将人才选拔并留下来,许多高等学府便组织了一些竞赛来优先预定高质量学子,到后来,就慢慢成了一些固定赛项。
简单点来讲,就是普通人拿了没有用,天分高的学生拿来自测的东西。
陈言白是参与过这种考试的,还不止一次,所以他把资料拿到之后就把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圈出来了,把一些用来混淆视线的题划掉了。
温情看得很仔细,偶有不解的地方,陈言白还能给她讲解,一直到了酒店的停车场,温情还沉浸在解题中。
陈言白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看着。
停车场昏暗,车内的灯也不算刺眼。
少女的面容与冷峻的灯光融为一体,清冷又温柔。
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陈言白才轻轻的抽走她手里的资料,温声道“再不回去就迟了,东西你拿着,不会的你打电话给我。”
温情嗯了一声,陈言白又凑过来给她解安全带,低头的一刹那,温情牵住了他的手。
“陈先生。”
陈言白听过很多人喊他陈先生。
也听过很多女人这样喊他,娇媚的,温柔的,殷切的,仰慕的,小心翼翼的。
只有温情每次这样喊他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一种只有他们知道这句陈先生底下的情愫的安全感。
陈言白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温情,不要有压力,有我在。”
他知道她的聪明与努力,但更害怕她因为紧张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从前他看不起那些你来我往暧昧不清的交易。
但是他现在又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可以给她一个坚定的后路。
他愿意为了她扎进没有回头路的权欲的泥潭。
温情嗯了一声,将资料装进包里,在他的视线中回了酒店。
两个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魏青禾坐在那里喝酒,看着角落里正在讲解题思路的陈言白,嗤笑一声。
施朗悠然自得,抱着怀里的女人亲昵。
“我说,陈先生,你要是不行就回去,你抬头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魏青禾是真无语。
他一心想帮陈言白一把,叫他出来松快松快,还特意找了七八个有点和温情相似的公关过来。
当然,要他找一样的肯定不可能了。
魏青禾嘴巴上不喜欢温情,但对温情的脸和气质那是没法反驳。
拢共八个女生,也就是乍一看有点像,多看两眼就知道是俗气的。
结果陈言白早就和人家和好了,在酒吧里开着视频跟人家探讨起题目来。
施朗拍了拍女生的手,示意她先出去一会。
等到人走了,施朗才长腿一迈坐到了陈言白的旁边,凑上去看对面的人。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就理解了魏青禾那个糙汉前些天对着他骂骂咧咧的话了。
温情漂亮,是一打眼脑子里就冒出来的词。
可是她又半点不自知,一心钻在题里面不肯抬头。
施朗看了两眼,就推了推陈言白,“你打算怎么着,是把我晾在这,还是把人放一放,让我看看?”
这话暧昧不清,陈言白凉凉的看他一眼。
然后转过头温柔的询问了温情的意思。
施朗头一回知道变脸是这么变的。
温情的迟疑被陈言白看在眼里,“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换个时间换个人。”
施朗:***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魏青禾觉得舒坦了,总不能回回就他在旁边憋闷。
温情到底是答应了,施朗的脸一凑过来,她就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虽然知道是隔着屏幕,但是温情对这种比较有攻击性的人还是会下意识离远点。
施朗堂而皇之坐在了电脑前,硬是把陈言白挤开了。
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复方才的锐利和窥探。
哪怕魏青禾说一百遍她可怜,按陈言白这扎进去不回头的样子,他到底是不放心的。
魏青禾接触女生不多,主要是他没兴趣,陈言白洁身自好,他就不指望魏青禾能当什么狗头军师了。
总归是要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
“温小姐,你好,我是施朗,一直听大白说你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滑雪?”
陈言白才要开口,被魏青禾拽走了。
“你放心,跑不了。”
这话魏青禾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施朗的确不会把人拐走,可他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
一般女生还真招架不住。
没了陈言白,温情又是一贯的温和疏离。
“你好,施先生,我也听陈先生提过你,我的病就麻烦你了。”
施朗轻轻挑眉,看来这姑娘倒的确不是他以为的娇怯柔弱的性格。
也是,付秋那个神经病这么折腾她也没疯还能跑出去参加比赛,也不是一般的心性。
“不客气。”
两个人说了有一段时间了,施朗才把电脑递给陈言白。
陈言白看对面已经挂断了,才问他怎么样。
施朗懒洋洋的觑了他一眼。
“有点麻烦。”
看他要急了,施朗又开了口,“治疗方案我得回去和他们研究一下,当然,这事你得跟她说好了,必须长期坚持。”
陈言白没有说话。
施朗没有催促他。
“她要是想读个普通专业,汉语英语各类语言或者是难度大点的翻译行,但是如果要做实验,尤其是涉及到你现在做的这种实验,不行。”
实验压力大,陈言白现在跟他爷爷做的,更是难,涉及到安全问题,而且是有安全级别的实验,别说温情聪明,就是她聪明到顶了天,这个专业她也读不了。
只要有诱导因素,比如她妈那个神经病给她打个电话刺激一下,或者是谁把那种类似音频一放,仿真玩具一扔,甚至于她自己压力大了产生幻听幻觉,别说实验了。
估计整个实验室都玩完。
陈言白许久没有开口。
施朗知道这是个打击。
刚才他也听了一会,竞赛他也去过,温情有天分又努力,这次比赛不拿个前十名算他眼瞎。
也看得出来她对于物理的痴迷与渴望。
如果没有付秋做的那些事,用不着陈言白去做什么,人家自己也能考进去。
“大白,这话你最好早点开口,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开口,让她死心了,也算是有个余地。”
魏青禾旁边听着,还是有些烦躁的。
“要我说,把她那个妈送进去不就完了。”
这话是气话。
别说付秋只是关着她,这连虐待都算不上。
就是付秋真的虐待她了,打她了,那也没证据。
撑死了就是为难一下夫妻两的家业,可投鼠忌器,不好这么明摆着弄。
要是别人,魏青禾也还好,但是当初人是他从屋里救出来的。
他现在看了蛇就有点头皮发麻,别说温情了。
施朗喝了酒,就坐在魏青禾旁边玩手机,时不时还问了些陈言白和温情的事。
特意把他一个人丢在旁边让他想清楚。
但是真问起细节来,施朗才觉得真是有趣。
“就这么去了?”
陈言白什么时候是这么个不清醒的人了。
魏青禾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去问当事人。
施朗可不想打扰。
“别说是之前见过,还是一见钟情。”
他不信。
魏青禾笑了笑,痞气十足。
“所以说他们这种人才玩得花呢。”
看着施朗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魏青禾诡异的平衡了。
“撞了车,就这么一见钟情了,改天我也去撞一个。”
魏青禾踹他一脚,“别他妈瞎放屁。”
一天天脑子跟糊了粑粑一样。
施朗说是这么说,真要他去开车撞,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是厉害了,真不怕人家仙人跳。”
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一个傻不愣登跟着跳。
要施朗说,温情没有告他们入室威胁,真是他们两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别说她是求救者,警察路上扶人都被讹过呢。
施朗听完前后过程,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有缘分。
“我还没问,你们当时车里坐着老爷子,怎么敢闯灯变道的?”
这也是温情当时觉得奇怪的。
陈立人坐的那辆红旗光论车牌就是少见,俗气点,这两打眼儿的车加上三个三的车牌,一看就是大佬。
别说强行变道撞车了,就是闯红灯都少。
魏青禾摇了摇头,“不清楚,你自己去问。”
他对这些没兴趣。
陈言白对上施朗好奇的目光,斟酌了一下,“被人跟上了,一时甩不掉。”
施朗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怕是当时不仅甩不脱,还有危险,闯红灯变道撞车也要避开的危险。
施朗人也见了,事也办了,故事也听了,急着赶下一个场子,当下就起身,抖了抖外套给两个人打招呼“我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陈言白也跟着起身。
“一块。”
他们都走了,魏青禾也不想留。
三个人相貌衣着都是不差的,才出门,就有不少公关有意无意的凑过来。
陈言白嘴一抿,面色不好看,“下次别约在这种地方。”
魏青禾倒是无所谓。
施朗一边向着她们抛媚眼,一边嗯嗯啊啊的应。
“陈先生这种有身份的人,下次保准安排到位。”
陈先生三个字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对了,我说的事你看考虑一下,虽然你们现在没在一起,但是你既然上心了,这些话迟早要说的。”
这也算是施朗的一点善心。
不然总不能指望付秋那个神经病吧。
陈言白嗯了一声。
等电梯的空隙,魏青禾突然开口,“过两天我要去一趟w市,大白你去不去?”
施朗古怪的看他一眼,“怎么,角色扮演上瘾了?”
拜托,有一个陈言白颠覆他的三观已经够了。
魏青禾这回没有口嗨,神情有些凝重。
“我堂哥回来了。”
“骨灰盒回来了。”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
施朗拍了拍他的肩。
“找回来就好。”
陈言白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找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
他没怎么见过魏青然,那会他还在国外呢,只知道魏家不小,旁支多,但是罕见的团结。
魏青然就是其中一个优秀的子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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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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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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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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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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