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祭台,一只香炉,两个烛台,三盘瓜果已经预备下。
远处,陆大竖着两只耳朵凝神静听四周的动静。
近处,李不言站在祭祀台旁,神情有些发愣。
郑家心魔就要点香结束了?
好快啊!
怎么感觉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晏三合简单的沐浴过后,换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裳。
赵亦时估摸着已经沐浴完,正等着沈冲,以沈冲的脚程应该很快,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晏三合长大这么大,除了对晏行外,心里很少有过愧疚。
但此刻她站在祭祀台前,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只有愧疚。
她很想在某个地方,见到老将军,亲口问他一声——
赵容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踏地的护着他的遗孤,还不惜求到晏行那里,还累得郑家覆灭,值吗?
值得吗?
“把香给我。”
李不言从包袱里掏出香,“咦,怎么就剩最后一支了?”
“可能这世间的心魔,都被我解开了。”
晏三合接过香,上前一步,把香凑进烛火中。
一息;
二息;
三息……
香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是她大话说早了吗?李不言紧张起来,“三合,这是怎么回事?”
晏三合霎时一愣,神色倏的苍白。
香点不着,那就意味着她不是点香人?
为什么呢?
晏三合来不及细想,“你立刻把香送给赵亦时,让他点点看。”
“你呢?”
“我……”
晏三合眼露迷茫。
她不知道。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说,点香人只有赵亦时一个?
“一起去吧,我一个人过去,他说不定要起疑心。”
李不言心里虽然震惊,但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在线,她甚至给自己写了个口号:防火防盗防皇族。
晏三合:“那走。”
两人走到陆大身旁,晏三合不瞒着,“香点不着,你把祭祀台先撤了。”
陆大一点头,也不问为什么点不着,就往祭祀台那边去。
……
书房院中,沈冲正伺候太子更衣。
谢知非和裴笑就站在边上。
不得不说,怀仁的皮相是真的出众,男人穿檀色,十人有九人会显得轻佻,怀仁却稳稳的压住了。
朱青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三爷,晏姑娘来了。”
谢知非心里咯噔,长臂一下子搭在了裴笑肩上。
其实哪里用搭啊,裴笑心里一直在计算着时间呢。
这才多久,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点完,晏三合那头多半是出了问题。
“你心上人来了,还不赶紧去陪着。”
裴笑一把甩开谢知非的胳膊,又将他往外一推,“你小子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谢知非趁机走出屋子,目光迅速与晏三合的对上。
晏三合无声说了三个字:“没点着。”
谢知非的瞳孔瞬间收缩。
怎么会呢?
他大步走过去,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那怎么办?”
晏三合朝厢房抬抬下巴:“看他,他应该可以。”
这话,让谢知非长吁一口气,他的脑子里始终也绷着一根弦——晏三合厢房里那支烧了一半的香。
这时,赵亦时走出来,“晏姑娘,我应该怎么做?”
晏三合把香递过去,“点香,下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亦时没去接,而是有些不确定地问:“要……替他说声抱歉吗?”
抱歉?
是不是太轻了些。
晏三合心中冷笑,眉目间却看不出丝毫情绪,“看你自己吧。”
赵亦时深吸一口气,把香接过来。
这时,裴笑已经挪到了谢知非身边,手用力地握着谢知非的胳膊。
是紧张的。
晏三合那头的香没点着,郑家的心魔就只有寄希望在赵亦时身上,老天保佑,一定要点着,一定要点着啊。
李不言、朱青几个也都悄无声息的挪过来,神情一个比一个紧绷。ωωω.χΙυΜЬ.Cǒm
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天地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庭院里没有一丝风,夏虫停止了叫。
死寂中,赵亦时抬起胳膊,有些发抖的把香凑近烛火。
忽的,火光一跳,“噗”的熄灭了。
黄芪吓得身子一缩,整个人跳到朱青的身后,冷汗唰的一下流下来。
娘啊!
我的亲娘啊!
香点不着也就算了,怎么会……怎么会连烛火都熄灭呢?
赵亦时显然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手一松,香叭哒落在地上,颤声问道:
“晏,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晏三合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难以形容的恐惧,从心底缓缓升起。
烛火都灭了?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
为什么呢?
“可能这个心魔我们真的查错了。”她喃喃。
“错了?错在哪里?”
裴笑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郑玉老将军藏了先太子的遗孤,出征后被皇帝发现,皇帝一怒之下,灭了郑家满门,并且逼郑玉战死沙场,哪里错?晏三合,你告诉我哪里错?”
是啊,哪里错?
明明起因,经过,结果都对得上。
而且这个心魔不光光只凭她的推断,还有严喜这个人证在。
不应该啊!
“朱青。”
“晏姑娘。”
“立刻去步家军看一看战马的情况。”
“是!”
晏三合弯腰捡起香,递回到李不言手上:“我也要一个人走走,都别跟着我。”
李不言把香装进包袱,眼神朝谢知非示意:真不跟上去吗?
谢知非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一把夺过李不言手上的包袱,三下两下解开,从里面拿出那支香,不由分说的就往另一只烛火上点去。
“三爷,你干什么?”李不言惊叫。
“谢五十,你点什么香?”裴笑大喊。
烛火跳动几下,又噗的一声熄灭。
谢知非惊得连连退后数步,声音虚的像是从阴曹地府中飘过来的一样。
“我就想试试,这烛火是不是被风给吹灭的?现在知道了,不是!”
“我差点被你活活吓死。”
裴笑一把拿走他手上的香,还给李不言,一扭头,发现怀仁直愣愣地站着,脸色惨白,额头一层密密的冷汗。
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对劲啊。
“怀仁。”
裴笑干巴巴的开口:“你也别急,总还有时间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
话说到一半,余光瞄见李不言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
这人又抽什么风?
裴笑心说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被你们弄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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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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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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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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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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