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奔回了厢房,去看那支香。
香又往下烧了一截,只剩下,只剩下……
三分之一了!!!
要怎么形容李不言此刻的表情?
应该是比见着鬼还要惊悚,膝盖当场就软了,差点给这“香”跪下去。
案子查错了,香却烧下一大截。
没时间了。
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李不言把包袱往边上一放,又折回了书房,出乎她意外的,赵亦时和谢知非都已经不在了。
“太子人呢?”
裴笑很没形象的坐在门槛上,耷拉着脑袋,“太子府来人,说宫里有急事找他。”
“三爷呢?”
“说去陪着晏三合。”
裴笑抬头:“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跑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李不言在他边上坐下,低声道:“我去看香了,那香烧下去一大截,大事不妙了,小裴爷。”
裴笑脸色一变,猛的咳嗽起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他咳了个昏天黑地,将将止住后,喘着粗气说道:“没有一件顺心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不言碰碰他的脚。
“小裴爷,你脑子好,你倒是说说,这心魔哪里解错了?为什么晏三合和太子殿下都点不着香?”
“……”
裴笑把话噎在喉咙口。
那句没出口的话是:你太高看我了,晏三合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能知道?
李不言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发愁道:“接下来怎么办呐?”
“什么怎么办,接着往下查呗,乌鸦的心魔咱们查了多久?”
裴笑冷哼一声:“再说了,你得相信晏三合,她谁啊,神婆啊,你自己说说,有她解不出来的心魔吗?”
还真没有!
李不言摸摸鼻梁,小裴爷这人平常最会说丧气话了,遇着事情谁都没他大声。
这会改性了?
怎么话讲得这么顺耳?
……
小裴爷显然是高估了晏三合。
烛火熄灭那一幕,像团棉花一样,堵住了她的呼吸。
脑子里把郑家的事情一遍遍的过,一次次的重新推演,结果都是三个字——没有错。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来,晏三合走到一张木长椅前,跌坐下去,弯下腰,脸埋进掌心。
不远处,谢知非停下脚步,黑暗中,他似乎笑了一下。
晏三合极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即便在解完乌鸦的心魔,闲居在木梨山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而此刻的软弱,却是因为郑家。
谢知非在这一刻相信了世上的事,一定会有因果,郑家因她而灭,而她也一定会让郑家沉冤得雪。
他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
晏三合从掌中抬起头,他就势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想你的,我就陪着,不碍事。”
他面色太过坦然,坦然到让晏三合都不好意思把人赶走。
确实是陪;
也确实一句话不说;
甚至还让人莫名的安心。
晏三合脑子里又开始翻滚起来,细细密密,层层叠叠,像是有一只手,在艰难地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找到藏在最里面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咕噜”打断了她的思绪。
扭头,谢知非一脸无奈:“不怪我,我们已经枯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这么久?
晏三合赶紧起身,“去吃饭吧。”
“不急。”
他把她轻轻一拽,“反正已经饿过了,我来帮你理一理思路。”
“如果另一半的战马没有任何变化,问题就出在后半程,老将军的死因上。”
两个时辰,迷雾拨开,晏三合把思路理的很清晰。
“这事等朱青回来就明朗了。”
谢知非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的某些东西已经浓得快溢出来。
晏三合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太过灼热。
“谢承宇,我们打个赌吧。”
“我赌战马没有好。”
抢了她要说的话。
晏三合只能无奈道:“那我就赌战马好了。”
谢知非:“赌注是什么?”
晏三合:“你说?”
“爬树。”
谢知非:“我赢了,我先爬;你赢了,你先爬。”
还有人赌这个?
不对。
晏三合皱眉:“难道我们要爬一颗树?”
谢知非轻轻一笑,表明了态度。
“爷!”
数丈之外,朱青风尘仆仆走来。
谢知非拽着晏三合站起来,松开手,问道:“如何?”
朱青摇摇头:“没变化,老样子。”Χiυmъ.cοΜ
赢了的谢知非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眉眼反而沉重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一层担心。
怀仁这个时候匆匆被叫进宫,别又是北地的鞑靼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
谢知非猜对了一半。
的确是北地出幺蛾子了,但不是鞑靼。
北地除了鞑靼外,另外还有两个部落:一个是瓦拉,另一个兀良哈。
从前,这两个部落是一家人,统一叫做蒙古。
永和帝和郑玉联手出兵蒙古,大获全胜,逼得蒙古内部分裂成两个部落。
这两个部落为了抢夺地盘,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并未对华国造成威胁。
这几年,瓦拉渐渐占了上风,并吞了兀良哈好些个地盘。
实力伴随着野心。
瓦拉暗下联合鞑靼,开始攻城略地,郑玉老将军战死的黑山城,十日前被瓦联军攻下,城中驻军弃城而逃。
新帝面色阴沉地看着太子,“太子说说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能怎么办,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派兵出征。
华国不缺良将,难就难在战马。
赵亦时皱眉道:“陛下,郑家的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战马恢复,我华战士定能奋勇杀敌,夺回黑山城,护我山河。”
“很快是多快?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新帝声音不悦:“劳烦太子给朕一个准信。”
赵亦时答无可答,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一定尽心尽力。”
“太子啊!”
新帝忽然沉默了一会,微垂着眸,脸上露出了疲态。
“这江山是赵家的江山,你是赵家的儿孙,尽心尽力还不够,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才行啊。否则,又有何颜面向列祖列宗交待。”
一股寒流从头顶沁下,连同骨头里都被塞了一把冰碴子。
“儿臣,遵旨。”
他用低头,掩住了唇边的一抹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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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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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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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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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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