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气十足的少女手拿软剑站在他面前,莞尔一笑:“这位兄台,来吧,陪姑奶奶打一架。”
兄台?
陪?
姑奶奶?
薜昭眯了眯眼睛,目光冷冷一偏。
树荫下,白皙少女在矮桌前席地而坐,攥着衣袖磨墨。
她身侧的锦衣男子替她轻轻摇着扇子,一边摇,还一边在少女耳边低语着什么。
另一边,俊朗的男子双手抱胸,懒懒的靠在树上,目光与薜昭对上,他嘴角轻轻一扬,扬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的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人。
这两人,一个垂着头,看不到脸上任何表情;一个头昂得高高的,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兄台,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开始吧!”
少女一脸漫不经心,“对了,可千万别因为我是个女的,就对我手下留情,我娘说了,女子能顶半边天!”
薜昭忽然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
刚刚这六人还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这片刻的时间,他们爹娘又活过来了?
薜昭一跃而起,冷笑一声,“在我眼里,只有死人,没有女人。”
话音刚落,他已经纵身冲向李不言,软剑裹着风声呼啸而至。
李不言娇喝一声“来得好”,软剑迎了上去。
这边两人身形一动,那边晏三合提起笔,不紧不慢地蘸着墨汁。
“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
关键时候,小裴爷脑子里的各种佛语信手拈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心静体自然。晏三合,你准备好了吗?”
晏三合冲他缓缓一点头,“准备好了,裴明亭,我们开始吧!”
“如是我闻……”小裴爷缓缓背诵。
声音顺着耳朵钻进来,晏三合低头,落笔,心无杂念。
她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头却低得有点过,以至于露出一小节白皙如玉,弧度柔美的颈脖。
谢知非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目光移到打架的两人身上。
刚开始几招,因为相互不知道深浅,出手都在试探。
十来招过后,灰衣人的剑法忽然狠厉起来,逼得李大侠节节败退。
李大侠虽然落了下风,身形略显狼狈,但嘴却一刻也没闲着。
“兄台,你劲儿挺大啊?跟谁学的内功?男的女的?”
“……”
翻译成人话:朱青,这孙子内力贼强。
“你脚下功夫比手上功夫还要好啊!”
“……”
翻译成人话:朱青,这孙子的下肢贼他妈灵活。
“太操了吧,当真一点怜花惜玉都没有吗?”
“……”
翻译成人话:朱青,这孙子玩的是真的。
“你别逼姑奶奶下狠手,姑奶奶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
翻译成人话:朱青,姑奶奶顶不住,要撤了。
李不言身形在空中翻了个滚,与此同时,朱青暴喝一声,迎上去。
与李不言的吊儿郎当,叽叽歪歪相比,朱青没有一句废话,闷头打架。
内力强是吧,朱爷爷避着!
脚上功夫狠是吧,朱爷爷闪着!
下死手是吧,朱爷爷和你拼命!
人一旦拿出拼命的架势,神佛难挡,薜昭凉凉地看朱青一眼,暗自惊心。
朱青与他僵持了片刻,手中的长剑“喀”的一下转了个方向,故意向那人的下肢攻去。
那人身体轻轻一跃,避开后,以极快的速度杀了个回马枪。
双剑在空中一碰,火花四溅。
朱青手腕一阵发麻,差点连剑都握不住,“黄芪,上!”
“来了!”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错身而过的时候,朱青在黄芪耳边低语一声:“速战速逃。”
为什么速战速逃?
用李不言的话说,就是确认过眼神——打不过。
自己的人有几分本事,三爷最清楚。
他见朱青甩了几下右手,心中惊骇,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懒骨头的样子。
“李大侠,快和三爷说说这人功夫怎么样?”
大侠“啧”了一声,“绝世高手啊!”
三爷表示很纳闷,“这破地方,怎么会有绝世高手?”
大侠很敢猜,“多半是躲人。”
三爷也很敢问,“高手还要躲什么人?”
大侠很认真的想了想,“欠了人情债,躲朋友;欠了命债,躲仇人,欠了情债,躲女人。”
大侠这么说说,又把三爷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那你猜猜……他欠的是什么债?”
“脸一般,身材一般,我们女人眼不瞎,情债就甭想了。”
李大侠话说得损极了,“板着一张死人脸,脑子残了才和他做朋友,人情债?不存在的。”
三爷哈哈一笑:“那看来就只剩下人命债了。”
“人命债,人命还!”
李大侠高喊一声,“小黄子,闪开,姑奶奶歇好了,要开干!”
这一声,喊得石破惊天,喊得薜昭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气势太足了,根本不像一个在他手下狼狈而逃的败兵,倒像是一个蓄势待发,寻仇而来的剑客。
高手过招,仅在一招一式之间。
薜昭心里一咯噔,手上的剑自然也一咯噔,李不言又是卯足了劲迎上去,两人堪堪一个过招,李不言就把薜昭逼得倒退了半步。
“李大侠,干得漂亮。”谢知非故意一声高呼。
“三爷,还有更漂亮的呢,瞧好吧您!”
鬼为什么吓人,那是因为长着一副青面獠牙的唬人样子,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打架也是一样的道理。
甭管打得赢,打不赢,先放放大话,吓吓再说。
薜昭还真被吓到了。
这个叫什么李大侠的女子,剑法忽然变得凌厉起来,难道说第一次和他交手的时候,她没用全力?
更让薜昭觉得心惊的,是那个叫三爷的人。
这人一副懒骨头的样子,手上摇着把扇子,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是轮不到他动手?
还是不屑动手?
树荫下,少女静着一张脸,笔锋轻动,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反而怡然含笑。
她怎么能含笑呢?
“喂,兄台,别分神啊,对你面前的对手有点尊重好不好?”
尊重?
薜昭气得鼻子要冒烟,你个臭婆娘骂我板着一张死人脸,对我可有尊重?
薜昭手腕一别,长剑往前一送,用上了七成的功力。
“朱青,救我。”
李不言一边逃,一边故意哇哇大叫:“他,他,他,狗急跳墙了。”
话音刚落,场上两个人勃然变色,一个是薜昭;一个是谢知非。
谢知非暗道一声不好。
男人小损可以,大骂却会适得其反,这灰衣人受此大辱,要反击了。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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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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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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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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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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