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人叫当朝新帝梁锦颐。
我为什么爱他,我不知道。
可是,有一天我知道了。
书童急跑来跟她说,那个程然死了。
我当然知道他要死,因为那是我一手策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蓦然怔住,手中的笔怎么也握不住了,那浅色的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出了一团丑陋的形状。琇書網
我放了那魏端行,栽赃在了我程然的头上,这般放虎归山,新帝定是容不了程然的。
只是,我好似忘记了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放了那魏端行,为什么要赌上整个侯府?
那日,我收拾起书房的画作,只见那画缸中安安静静的放着十几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我怔住了许久,泪水就这般砸了下来,我记起来了。
这夜里,那侯府小侯爷抱着满怀里的画作跌跌撞撞的连夜闯进了皇宫。
暮色早已漆黑,莹白的月光悲惨的映在红颜绿瓦上,宁玉狠狠的跌在灯火通明的太和殿前,他抬头看着那暮色与灯火交接处,嚎啕大哭起来。
那新帝出来的时候,宁玉只是抱着画哭。
这月余以来,一向如胶似漆的二人,这般隔着呼啸的风,晦暗的灯火,遥遥相看,冷冽冰人。
“你记起来了。”梁锦颐开口。
宁玉抱着画作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看着他心底深爱的人,只觉得荒谬。
“为什么?”
应该死的是她,魏端行是他放走的,她本就想拉着对方一起沉沦,一起奔向死亡。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
宁玉苍白清丽的面容映的仓皇,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好似死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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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雪冬青思离人—梁锦颐
曹仁照旧给陛下点了安神香,只是大概是小侯爷来过的原因,陛下竟是又跑到了御书房去了,又将当年程公子的卷子翻了出来。
这沉寂的御书房,只留有陛下的轻微的喘息声,曹仁心中不免想到,这诺大的皇宫实在是太过寂寥了。
梁锦颐看着手中他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卷子,他还记得那日,程然会试结束,他满心欢喜的想要去见他一面,却是被顾积阑拦了下来。
那日黄昏沉寂,他只觉得晚风太寒。
他是从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呢,大概是知道程染死的那一刻吧。
新帝似是承受不住,他双手撑在书桌上,微微仰头,半阖着眼眸,那昏黄晦暗的灯火在他桃花般的面容上跳跃着。
“曹仁,你也是见过他的。”
“你说朕当时怎么就见到宁玉便没了神思呢?”
曹仁默然,不敢开口说陛下的不是。
“我总想着来日方长,我总想着我坐上了这位置,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说笑。是的,我从未想过将程染据为己有,我只是想着,能与他在那街角的摊子上吃碗馄饨吧。”
“毕竟朕当初欠了他一碗。”
那日新雪初霁,满月当空,程然着了一身银白的狐裘,他面容被那天青色的纸伞遮了个隐约,梁锦颐这般看着,只觉得浮光明灭,素雪苍茫中,少年亦步亦趋而来,那来的不是少年,而是他的心上人。
“朕会做一个好皇帝,会做一个他想要的皇帝。”
新帝小心翼翼的将那程公子的卷子收了起来,神情沉寂,桃花眸含着一抹嫣红,那说与他情定三生的少年,终是回不了了。
可是这个江山,却处处留着少年的气息。
朕不是天子,而是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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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林杉
程染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被那明晃晃惨白的日头给晃的有些目眩。
“你说,谁死了?”林杉此刻手中执着一本书,背书背的有些口干舌燥,一时之间只觉得透着几分不真实。
小厮走了之后,林杉坐在石亭中,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宛池水,那早莲已经开始吐蕊了,他便盯着那桃花粉的一角静静的看着,日影西斜,直至黄昏沉落,他也是这般看着。
风轻轻,而那寒意却缠绕了上来,他无处可躲。
祖父走了过来,立在林杉的身旁,沉默不发一言。
林杉看着这暮色微漾的池水,艰难的开口:“祖父,他死了。”
当祖父说起来那件被尘封的往事,林杉便知道,他与程染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对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可是他知道啊。
他自己知道。
他开始念书,开始习武,旁人说他改邪归正,每每这般说的时候,林杉总是默然。
那日少年偏居一隅小宅院,他那般懒懒散散的躺着,嘴里叼着一根关东糖,他踹门而入的时候,其实是怔了许久。
如今他再也寻不到那叼着半根关东糖的少年,也遇不到送他柿子的冬雪腊梅日。
不知—贺温
“我所求的便是这世间的权势。”
贺温在整理程然的东西的时候,蓦然又想起来少年的那句话。
贺温忽的叹气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
你所求的不是权势,而是这世间的公理,是那被淹没的清白。
可是,程学士,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黑夜已沉,黎明将近,程染,你为何不等一等?
那个销声匿迹十八年的清白,就要来了。
程学士,一品镇国大将军,又回到了程学士。
你却告诉我你最汲汲所求的是这世间的权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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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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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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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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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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