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年冬?大病一场?性情大变?
这事怎么一股熟悉的味道。
董婧姝疑惑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董婧妤摇摇头:“你是知道的,湘玉和堇玉都是自小在我身边养着,那宋采菱不肯把孩子放我身边,非要自己带着,那我就不管她。我那儿子四年前被调去了蜀地任职,我没跟过去,这事还是我听我那儿媳妇说的,彤丫头到底是不是因病性情大变,我也不能断定。但彤丫头小时候,看着也很乖巧,去年我再见着她,倒变得像个……泼皮无赖一般。”
目无尊长,蛮不讲理,对旁人的付出和贡献丝毫没有感激和敬意不说,她还要反过来来骂你,就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一样。
这不就是泼皮无赖吗。
董婧妤蹙着眉:“我那儿子虽说私心重,但秦家也算风格高的人家,除了当年跟宋采菱那档子事,他其余大事也没出格过,我也不知家里怎就养出了个这样的姑娘。”
董婧姝点点头。
秦家虽是商户,但秦家讲诚信的名声,在浙江一带也广为人知。
就说她姐夫,品行也是端正的,要不当年也不会得罪权贵。
当年她大姐是先头生了个儿子没养大,后头又掉了个孩子,再也不能生了,大姐这才给她姐夫纳了个妾室。
要说大户人家纳个妾室通房也算寻常事,但没有哪家纳个祖宗回来当妾室的,否则岂不是要搞得家里尊卑不分,家宅不宁。
那宋采菱祖上救过她姐夫公爹一命,又是在秦家被当作正经姑娘养大的,纳个这样的妾室回来,也难怪如今大姐家乱成这样。
她不由劝道:“大姐,如今咱们是老了,这些孩子随他们去,你就少操些心吧,你为秦家操劳了一辈子,如今是该好好享清福了。”
董婧妤不由失笑:“你说的对,我不操心,平日她们若不闹到我眼前来,我也懒得过问。”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遗憾。
她还不如妹妹活得好,妹妹虽说没有儿子,却有个亲生女儿,她那儿子……
她也不知自个这操劳一辈子图个啥,当初她是念着公婆和亡夫的情分,怕断了亡夫家的香火,加之当年秦家一族遭难,同她亡夫有关,才在秦家熬这么些年。
如今就怕她活久了,还要惹人嫌。
“不说这些。”董婧妤笑笑,又看向沈清,有些欢喜道:“沈小姑娘生得真好看,当年秦家做着丝绸生意,我还存了些缂丝衣料,恰合适这样大的小姑娘做衣,不如就拿给沈小姑娘用。”
说着她看向旁边一个大丫鬟:“秋菊,你去隔壁库房找找,将那套石青海棠缂丝衣料、月白百花飞蝶缂丝衣料,另还有两套桃红兰花缂丝衣料都拿来。”
“是。”大丫鬟应声走了出去。
沈清闻言有些惭愧:“我竟不知秦家是做丝绸生意的,还带了两匹妆花缎给老夫人,倒是班门弄斧了。”
说着她看向绿萝,绿萝捧着两匹盖着绸布的缎子上前。
沈清又道:“也不知老夫人能不能看得上眼了。”
董婧妤忙让人拿上前看看,笑道:“这是出自应天织造局的云锦,这般好的料子,我若看不上眼,那眼睛怕不是长在头顶上了,多谢沈姑娘心意了。”
她接着道:“说起来秦家都有三十年不干丝绸生意了,那些缂丝衣料我也存三十年了,我还怕你嫌款式老气。”
沈清轻笑:“俗话说一寸缂丝一寸金,缂丝素有‘织中之圣’之称,能保存千年不坏,每件缂丝织品都是匠人的心血,能被老夫人藏着的,定也是精绝之作,我怎会嫌弃。”
董婧妤有些诧异:“沈小姑娘对丝织品也很有研究?”
她知道王家和沈家早年也就是普通耕读之家,那王家两位小爷和姑娘她也见过,眼界见识是比大家子弟差了许多。
可她见这位沈家的姑娘,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见识也广,倒像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
沈清:“倒没多少研究,只是家中做的生意同丝绸有些关系,这才了解些许皮毛。”
旋即她又问:“秦家为何不做丝绸生意了?”m.χIùmЬ.CǒM
董婧妤闻言沉默了起来。
董婧姝见状握住了董婧妤的手。
董婧妤眼睛瞬间有些红,她不由抬头看看妹妹和妹夫:“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起这事还是不甘心啊。”
陆观点头:“大姐,我明白的,当初秦家是被人陷害了。”
董婧妤欣慰点头,却也没再开口。
陆观看了沈清一眼,却道:“大姐,不如你将此事说给阿清听听。”
董婧妤不由一愣。
这样的大事,怎么要说给一个小姑娘听?
陆观却冲她点了点头。
董婧妤心中诧异,看看妹夫,又看看沈清。
犹疑半会,才说:“我也不怕将这事说出来,我公爹兄弟四个,秦家的丝绸生意,主要是他大伯爷一房在管理经营,当年秦家将丝绸生意做得很大,名下大小织坊二十余个,曾与杭州织造局合伙负责御用袍服,也算沾了点皇商生意,当年没海禁时,朝廷的出口丝绸生意,秦家也占了份子。”
“宣平侯吴家,前朝便是经商的,当年太祖打江山时,吴家是又出银子又出力,后太祖建朝,念着吴家的情分,便给吴家封了爵,还让吴家担任皇商,这几十年来,苏杭两地的织造,一直是吴家人担任,还时不时兼巡盐御史的差事。太宗在位时,吴家还出了位贵妃娘娘,可谓贵极一时。”
“我那亡夫当年也是傻,偏偏得罪了吴家,弹劾吴家人担任巡盐御史时贪污敛财,这下可算是捅了大篓子,之后没多久,我亡夫便被贬了职,秦家也被弹劾在做御用袍服时,偷工减料,这分明就是蓄意诬陷!”
“不说秦家经营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就说秦家向来对皇家生意最为小心谨慎,怎可能出现偷工减料的纰漏?”
“他大伯爷因此事吃了官司,死在了牢狱里,秦家长房也被抄了家,我那亡夫死在了任上,我公爹当年因接二连三的打击,也没多久便去了,秦家当年是因此事家败人亡,那吴家却是安然无恙至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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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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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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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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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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