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师德年约五旬,穿着身黑色绸衣,头束网巾,留着小八字胡,眼睛许是高度近视,眼球略有些凸出,看起来也不对称的样子。
他盯着马文会看了会儿,似乎才认出来人是谁,当下一脸凶狠样:“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程师德跟马文会的过节已久。
他念书的时候就憎恨马文会,原因是马文会念书的时候很得先生看重,身边的狗腿也多,而他则在学馆里受同窗独立,也不受先生看重。
两人又是同年中秀才,同年中举人,原本该是风光得意之时,他却硬生生被马文会压盖了风头,因为马文会的成绩比他略好,他能不痛恨马文会才怪了。
马文会冲他拱拱手,道:“受人所托,来当个见证人。”
程师德呼吸一窒。
旋即又看向范忠,挥挥手:“不卖了,不卖了,走走走。”
范忠一怔,旋即说道:“程老爷,买主手里有极品珍珠。”
程师德又是一窒。
他要跑路,当然不好带太多东西的,若是家产能换成小而轻便的值钱物件,那便最好不过了。
半响,才憋着气道:“我看看。”
沈进闻言掏出一个荷包打开,露出里头十颗大而饱满的珍珠来,递上前给程师德看。
程师德眯着眼看了会儿,眼睛越瞪越大。
果真是极品珍珠!
他又抬眼看向沈进,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你这些珍珠如何折价?”
沈进答道:“折价十五万两纹银。”
程师德蹙了下眉:“这是不是太高了点?”
沈进又把珍珠收到怀中,看着程师德不说话。
程师德:……
他犹豫了会儿,才道:“我名下除了这套三十六间房屋的三进院落,乡下亦有套六十六间房屋的大宅,良田八千一百五十二亩,中下田一千二百四十亩,山头六百三十三亩,另有上好铺面两套,带价值三万两的货物,一间绸缎庄里有三千余匹从南方搞来的丝绸,价值万余两银,一间当铺还存着花了近两万两银收来的货,你给什么价?”
沈进想了想,说:“如今田宅不值钱,山田总的算你两万两,宅铺总的算你三万两,一共五万两,这十颗珍珠给你,你再找我十万两纹银,最好是给黄金。”
程师德拧起眉:“你怎么不去抢!”
一旁范忠和马文会也嘴角微抽。
这小子狠啊。
这到底是买还是卖呢?
沈进轻笑:“程老爷,这种时候,除了我,清源怕是无人能接手你家田宅铺面了,再则你手里那么些金银,带得走吗?这些珍珠值当多少你心里有数,带走这些,往后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是?”
程师德犹豫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句句说中了。
整个清源能接得起他家家业的,也就只有马文会和县里几个大户,可那几个大户自个都想跑路呢,哪里肯买他的田宅铺面。
马文会倒是没有想跑路的意思,可问题他能找马文会收他家家业吗?
他就是卖不掉都不可能求上马文会的门!
程师德又看了眼沈进手里的荷包,心中默默计算了番。
田宅铺子他原本就预计最高能卖得六七万两银子,五万两银子也未低出他预期太多。
只是还要倒找给沈进十万两纹银?
他手里倒真有一万三千余两黄金,都是这灾年卖粮挣来的。
因为本县没有大票号钱庄,当地的银票带走在外地换不了金银,所以他把所有银子铜钱都换成了黄金,原本是打算带走的。
若换成珍珠带着,还真是安全许多。
但给这臭小子一万二千五百两黄金,他也太亏了。
于是跟沈进讨价还价:“你再给我多算点。”
沈进老神在在:“程老爷,您要卖就这价,我听说钱老爷、张老爷、李老爷也都想卖田宅呢。”
程师德:……
他深呼几口气,最终咬牙切齿道:“好,卖你。”
这场交易双方搞了一整天才搞定。
主要是程师德的田宅铺契太多了,不仅要抄下所有田宅位置大小和四至,还要把宅铺里头带的物品明细也全写上,就算程师德找来了两个代笔,光是定契约文书就写了老半天。
加上沈进还托了马文会带来的几个小厮,去清点铺子里的货物,这可不就耗费时间了。
盘点好东西定好契,买卖双方、见证人和代笔全部签字画押,沈进把契书、房地契给收好了,才把珍珠交给程师德,程师德又让人搬给沈进三皮箱黄金。www.xiumb.com
交易完成后,沈进谢过马文会和范忠,一人塞了个大金元宝做感谢费,又托付范忠找人晚上帮他看几夜铺子,这才带着沈清回村了。
因为程师德还要两日才能搬走,除了那套三进院落,县里的铺子虽都已被他换了门锁,但没人看着他也不能安心。
路上,沈清把三大皮箱黄金和一大叠契书给收了起来,之前90格背包里的黄金白银和地契,也给装进了三个皮箱子里一起收的。
如今她已经有了13680两黄金、耕田15600余亩、山头630余亩、宅院15套、铺子两套,另外还有570两纹银,其中300纹银是大舅给的,270两是她挣的。
这270两纹银她没再装进背包,就留给大哥管家花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便没出门了,倒是沈进每天都会去县里盘点盘点货物,顺带监督程师德搬家。
等程师德搬走了,他又开始着手布置县里的宅院。
家具啥的买时也连带一起了,都没让程师德搬走,他只需添置些日用品和细软就行。
每天沈进回来都会带点消息给她,比如黄县令跑了,主薄跑了,师爷跑了,衙役全跑了,县衙空无一人了。
县里不少大户也想跑,但都被马文会给安抚住了,还发起几个大户联合在县里施粥赈灾,如今县里倒是多了个粥棚。
倒是沈娇娥被黄县令给抛弃了,沈娇娥也没地方去,只好又回到了家。
沈老头对于沈娇娥回家的事情,似乎很是不高兴,却也没把她赶走。
闲了十天后,沈清得到了宁王攻下了太原的消息。
其实也不算攻下,因为太原的府台早在几天前,就被一群无名人士给斩杀了,太原的百姓直接给宁王开的城门。
沈清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家里就来了个穿着青衣的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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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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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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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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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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