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晓,这场突如其来的“下狱”就像是风一样,递进了街巷。
“哎呦,今天可是大消息!”
“宫家酒楼那件事是吗?兄弟,你消息落后了啊!”
“你说那么大的官夫人,说进去就进去,哎呦!”
一个穿着包襟领的护卫微微眯起眼,靠在最边缘的地方,静静望着酒楼门口,他身后的包间内,露出一抹银白的衣角。
“可是来了?”里面悠悠传出一声。
护卫闻声抬起手指扫了扫眉角,随后轻‘嘶’了声,转头过去:“公子,你当真没约错时辰?”
里间的银白长衫男人闻声,似乎有些恼了。
“我不会错。”
护卫闻言,敛眸兀自笑的开心。
“好好好,公子怎么会错。”
“阿琉,别逼我扇你。”
里间的声音越发愠怒,护卫阿琉听见,努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这才把笑容憋了回去。
他深呼吸一下,这才换上一张严肃脸,赶紧折身走进屋里。
银白长衫的男人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神却宛若利刀直直地扎了过来。
阿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退开两步。
“公子,老这么记仇干嘛?”
男人似是瞥了他一眼,忽然眸色一动,看向窗户外,唇边挂上淡淡笑意。
“既然来访,何必遮遮掩掩。”
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抹声音自旁边的纱帘传入,紧接着一个浑身青灰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了窗扇前。
惨白的脸颊,吊尾的烟熏眼尾。
他直勾勾凝视银白长衫公子片刻,竟是娇娇的笑了起来。
“蛊某平生走南闯北,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仙气的男人。”
阿琉听见这句话,有些不耐的凝住眉眼,但只是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剑柄,没有多说。
蛊三微见状,越发放肆的走前两步,用一种极为隐晦而又粘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银白长衫的男人。
肆无忌惮间,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唯有正主依然静静坐在椅子上,笑的如沐春风。
“看来,教神另有打算,是本公子叨扰了。”
蛊三微面色一凝,听出银白公子话中的威胁,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又换上一副面孔。
“公子,不过玩笑话,何必当真。”
“今日教神确确实实命令我来此相商,还望公子成全。”
银白公子微微颤动眼睫,但是语调却逐渐轻快。
“既然有这等诚意,那想必使者不会拘泥于礼节。”
“站着相商,也……不成问题吧?”
蛊三微骤然眯起眼睛,眼中凝上点点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又看到了宽敞的过分的雅间,最终只得压着声音低道:“公子之言,自然要听。”
银白公子这才满意的笑了,他微微抬首,薄唇翕动:“我在玄灵时,众人皆是不喜我,使者可是知晓缘由?”
“不知。”
银白公子闻言,似是极为可惜,微微摇了下头,眼尾轻抬。
“只因我啊,心眼小的很。”
“人人厌我睚眦必报——”
“但现在好了,在这泱泱大昊,竟是有使者这样善解人意的人……”
他的语调分明俏皮,却又像是高山雪,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朦胧。
蛊三微听到这时已经捏紧了指骨,却因着脑海中教神的叮嘱,不得不平息怒火。
光明正大的下马威。
他蛊门传人,竟是半分反驳不得。
阿琉早就知道自家公子是个什么脾气,只是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就又松了松长剑抱臂靠在了一边。
他当然不会和面前这个面向阴阳怪气的傻缺提到公子当年凭借一张嘴就把整个家族的人气个半死。
更不会告诉他公子去年气晕一个大昊人,前年气哭两个柔然人,大前年气疯一个小国的国主。
除了在他阿琉身上,公子似乎有一种超能力。
杀人诛心。
蛊三微显然也意识到了面前人难缠的很,拧紧眉心,索性开门见山。
“既然是合作,没必要拐弯抹角,太后寿辰,公子可是会助我主神司?”
银白公子不疾不徐,只是垂眸睨着自己手腕上的细绸带,语调幽凉。琇書蛧
“这是自然,毕竟教神的能耐,本公子见识过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使者,据说奉家国师代代为天命之子,也是我一直想见的人,不知今夜,可有机会浅叙一时?”
只见蛊三微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奉尧?!
他还未来的及想好托词,竟是在下一秒听到银白公子低低地笑音。
“说来奇怪,昨夜闲来无事,本公子便算了算奉家天命的方向,似乎……和教神背离了呢。”
蛊三微眼色越发凛冽,先是朝着前面走了好几步,紧紧盯着那眸色疏淡的男人,他的右手逐渐出现一种奇异的纹路。
“蜉蝣蛊虽是世间至强之物,但是能成功入蛊的十不存一。”
“你确实是稀有的蛊人。”
银白长衫说话间,长睫颤动着就像是翩跹的蝴蝶。
只是说出的话成功让蛊三微浑身震颤。
他张了张嘴,就连那双向深黑粘稠的眼瞳都在一刹那皲裂。
蜉蝣蛊,这是他师父穷尽一生心血换来的绝世蛊虫,怎会有人知晓?!
不仅如此……他引以为傲的蛊术,竟是被这个男人一眼看穿,不过是依靠着蛊虫和适配的体质衍生出来的一种卑劣功法。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忽然觉得心口剧痛。
他猛地捂住胸口,随后狼狈的躬下身子,整个人站着蜷缩矮了一半。
阿琉这才抬起手打了个哈气,满是不屑的睨着蛊三微。
“忘了说了,我们公子,并非一定要合作。”
“还有,公子来自长孙氏,非你区区走狗能够威胁的。”
“好了阿琉。”
温和的一声落下,长孙致已经缓步走近,他声音亦温亦凉,带着丝丝缕缕的玩味。
“说起来,你们教神,是这大昊的一个朝官吧。”
他微微侧头,熹微细碎的光色映着他的下颌。
“对了,没猜错的话,他姓李吧?”
蛊三微垂落的右臂猛地绷紧,迅速抬头时,眼眶已经漫上点点殷红的血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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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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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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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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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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