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棐南微仰头,合拢宽袖款步往前走着,嗓音逸散开。
“佛种也好,佛花也罢,知道这些的都是边缘之人,与背后阴谋不相勾连。”
“既是有登任公子,那这位公子华想来在主神司有一席之地,或许我们可以见见。”
达杉:“……”好像是详细了,但还是没有听懂。
左冷茫然的看了眼,随后耸了耸肩。
“公子,你还是直接说我们做什么吧?”
反正三个人的脑子加起来都没大公子一个人好使,懒得问那么清楚。
顾棐南侧眸而去,只淡笑了声:“按照原计划行事。”
白眠居二人也就不多废话,除了左冷留下贴身保护,他俩带着杜尘的尸首飞身向外。
顾棐南望着苍茫晴空,眼中戾气浓郁。
处理完这遭,他便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南城。
他想阿钰了。
*
罗纲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站在牢狱外面盯着房数。Χiυmъ.cοΜ
看着那个满目憎恨猩红的人,他一颗老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说房大人,您别这么看着下官……”
说完,他抬手频率很快的拍了拍胸口道:“您说您都是郡州使了,掌管两省之地,便是朝中那些五品官员都不及您权势大,何苦杀人呢?”
“这一杀,还是几百人……”
“罗大人。”突如其来的幽冷女嗓让罗纲吓得一蹦三尺高。
他猛然回头,就看到缓步走进来的殷夫人和邱三公子。
“啊,是殷夫人和公子。”
殷夫人二人早就由着卫枕钰的人引着收拾了一番,此时穿着一袭月白色素袍,挽着低鬓发,露出苍白的面容来。
而一旁的邱三公子,容貌分明是成年之状,但可惜身体却停留在了幼年之时。
殷夫人望向罗纲,唇边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早已不是新越邱氏的夫人,大人唤我一声殷氏便好,此来是还有些话想问问房数。”
“已经过顾夫人允许,还望大人稍留半炷香。”
罗纲哪还有不应允的,点点头,疾步走出了重牢房。
其实邱氏母子的心思,他也是能体谅一二的,毕竟自己的夫人也是在在这荆州的纷乱世道遭了难。
思及此,他眼中逐渐露出几许痛意,身影却渐渐消失在了牢中廊道。
寂静的牢房中,只余三人。
戚富贵被单独关押在前侧,不与房数在一起。
“房三狗,我真是没想到,还有看你沦为阶下囚的一天。”
殷氏的嗓音一出,房数浑身痉挛起来。
他倏然抬脸,对上那两个被收拾的干净体面的人,张口嘶喊着什么,却是让人听不真切。
邱三公子缓步走前,眼中趁着薄薄冷焰,忽而笑了。
“你这个样子,竟是让我想到了多年前,你被我爹领回来的时候。”
房数瞳孔骤然一缩,神思不自觉的随之穿回那个雨夜。
十一年前。
荆州边境受到蛮夷大族许久,常年会经受烧杀抢掠的苦楚,临边的几个村子都已遭了毒手。
而东挪村在此地固居百年,遭受这等灾难,竟是也无人愿意离去。
村长满面愁绪,终究在蛮夷人再次来犯的前一天,召集众人说了最后的决定。
“我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吃的是这里的山粮,喝的是这里的泉水,祖宗供奉着这里,我们本不应离开……”
“但要想活命,却不得不离开了。”
言罢,他满眼苦涩,看着七瘸八拐的一些青年人,越发面露凄苦。
短短几日,一半孩子死在蛮夷刀下,抢走十几个妙龄女子,但他们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给边城郡内的差爷发了求救信,却杳无音信,摆明了就是让他们这些划在成郡外的人,自生自灭。
而那求救信,是几日前村子里唯一识得大字的三狗坐在木头椅子前,衬着一方撕下来的白布,用炭笔一下下的勾勒上去。
彼时村里人还无一伤亡,大家围在房三狗身边成个圈,看到他歪歪扭扭的炭笔字,却无人不叫好。
“房小子啊,咱们就指望你把这信送出去,只要能让城郡的大人看到,村里人就有人保护啦!”
房三狗也很是高兴,抬手锤了锤胸口,眼中满是明亮。
“村长,你等着我把好消息带回来吧!”
他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听说成郡很多好心人,这次去,一定能找到人帮忙!
村长众人把他送在了门口,但房三狗却在刹那间心头慌了起来。
止住脚步,又回头望着自己那瘸腿的老爹,挥挥手臂大喊一声:“阿爹,等我回来给你治脚!”
房老爹蹙起粗粗的眉毛,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出去机灵点,老子不用你操心。”
房三狗带着一村人的希望,第一次走出了山野之地,进了车马繁华的城郡。
他不知,这一走,死亡的镰刀已经朝着村民的脑袋上挥舞了下来。
五日光景,蛮夷像是猫抓老鼠一般,逗弄着东挪村的众人。
故意折磨他们,却又不曾赶尽杀绝。
直到村长提出偷偷离开,一个神经脆弱的女人已然哭出声来:“村长,三狗到底回不回得来啊?”
村长面容肃重,随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房老爹,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没时间了,三狗去了城里是安全的,待我们逃出去,再汇合也不——”
话音未落,村长已然惊惧的瞪大眼睛,胸口处插着一根箭,锋锐逼人,刺穿了村长瘦弱的身躯。
“村长!”
“村长你!”
村民们惊恐的喊叫划破寂静。
房老爹僵硬的扭头回去,看着不远处围过来蛮夷士兵,牙齿都在打战。
为首的兵头子眼神粘稠恶心,环视一圈笑的残忍。
“不好意思啊,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
屠杀盛宴不过一夜而已。
此时的房数却在城郡碰了一篓子灰。
他在这里蹲守几日,想尽了进城门的办法,但那官差眼中只认得银子。
听说,这是差兵城郡大族邱家的门生,短短两年就成了守门尉,一般人根本不敢触霉头。
房三狗聪明,懂得人情世故,他知道这人是要用钱贿赂,就像隔壁村的村长跋扈,吃了村长一顿猪肉就再不找事一样。
但他全家都凑不出一两银子,又去哪拿这贿赂的银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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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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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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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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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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