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影子说看到了白眠居。”
顾棐南喉间一哽,心中暗暗唾弃这俩不靠谱的,随后无奈摇头。
“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卫枕钰挑起眼尾,似笑非笑:“后来就是故意瞒着了?”
顾棐南哑然失笑。
“哪敢。”
卫枕钰瞥他一眼,眸中划过暖色:“行了,我知道你又有想法,我也不拦着你,至于能不能把公主救出来,我们尽力而为。”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邱嬷嬷对湖姨的感情岂是轻易能说动的,她之所以能留下来,定然是听到了某种讯息——长公主能活下来的讯息。
联合影子所言,她不难猜到是自家相公又想闷声干大事。
顾棐南闻声,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只默默感慨自家娘子未免太聪慧了一些。
“不说这个了,明日殿试,为期两天,你这次看似被轻拿轻放,但谁知后面还有什么牛鬼蛇神盯着你。”
卫枕钰说到这儿的时候,眸色潋滟,笑的很是温柔。
“不过,我向来是信你的。”
顾棐南因着被拆穿的心骤然一松,他对上那双明媚柔和的眼眸,抿了抿唇。
“阿钰,只要你在身边,便是千军万马,我也不惧的。”
卫枕钰不知他为何突然要说这句话,有些怔然的看去。
额头间却轻轻落下一吻,男人清朗的声音响彻耳畔。
“娘子,不会太久的。”
卫枕钰微微阖下眼眸,轻轻靠在他肩侧。
“久点也无妨。”
已经一起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岁月,再多一些,又何妨。
*
皇宫。
明公公脚步匆匆,眼中露出急色。
“陛下!”
朱襄正在点香的手微微一顿,转眸看向来人。
见明公公少见的慌乱起来,他蹙紧眉心。
“何事?”
明公公深吸一口气,俯身,声音有些许颤抖:“副统领,在山道前被杀了!如今……长公主同赵大人不知去向。”
殿内安寂的厉害。
朱襄眸中掠过一抹深深的疲倦,他将手中的烛火缓缓点燃。
“尸体呢?”
“已经着人带回来了,仵作看过,一击落杀,手段很利落。”
朱襄看着那逐渐漂浮起来的香雾,漆黑的眸中也随之染上漂浮的云雾。
“随他们去。”
今日若非阿凝太过倔强,闹得他收不了场,本也不会那般难堪,只是可惜……
朱襄闭了闭眼,看着明公公依然跪身在旁,声音沉了几分。
“为何还不走?”
明公公稍微一僵,轻声道:“明日便是殿试,维护宫道和殿内秩序的大人……暂时空缺。”
朱襄回神,沉默片刻,淡声:“那便让许峡来。”
“嗻。”
明公公暗中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就想往外走,却又被身后人叫住。
“今日大殿上,朕的做法,可是不妥?”
明公公身子一顿,思绪回到了那个映入斑驳夕光的殿内。
老阁公讲明一码归一码,长公主所提的冤情当平反,但是如此殿前失仪,驸马死而复生亦是欺君重罪。
陛下当时应是又犯了头痛病,愈发不耐,突然令下将长公主逐出京城,赐毒酒,但可进边境行施。
他自然不敢急着将毒酒在宫内就奉给驸马,只是……不论何时送,这长公主同陛下之间的隔阂,怕是再难消融了。
明公公思绪万千,终究不能宣之于口,缓身轻道:“陛下的抉择,奴才不敢妄议。”
“只是赐给赵大人的毒酒,已经在路上了……”
朱襄眸心微微一凝,唇瓣动了动,最终只是无情的摆了下手。
“照例行事,服侍朕歇息,明日的殿试,不容出错。”
今日之事,老阁公倒是点醒了他,天子威严不得不立,这是他自小学会的道理,如今险些忘了。
索性,现在重新捡起倒也不迟。
翌日一早,皇宫城外再度熙熙攘攘。
只不过面容肃重的禁卫军依旧守在宫道左右,学子被引领鱼贯而入,朝着开放的备学阁内行进。
顾棐南被卫枕钰送到地方,对上怀知三小只明亮的眼睛,心头阵阵泛暖。
“不必忧心,到时我便出来了。”
卫枕钰将他发间的遮巾打正,瞧着他现今的模样,倒确确实实像几分美人书生的模样。
想到那些话本子这样的书生都会被漂亮的妖怪缠上,竟觉得也是有些道理,轻轻弯了眸子。
“我带着孩子们逛一逛,来京城许久,还没自在的转悠过。”
顾棐南见她笑了,心中的阴霾也瞬间散去,勾起唇角。
“好,注意安全。”
目送马车远去,他才提着手中的包袱折身朝着官道的方向走。
边走着,也感受到四周纷纷投来的目光。
“那个就是荆州的顾巡抚?”
“就是那个贡士就任的大官??他为何还会来参加殿试?”
“哎,毕竟是临时认命,没正经的衔位,这要是考完殿试,那可就不一样喽!”
“这般大的功绩……少说也得编撰往上吧?”
“你消息可太落后了!虽说是改变了荆州,但是那手段……可是杀过人的!还是城主!”
“嘶——”
一些学子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怎么也难以把那神姿卓绝的男人同杀人联系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目光太过灼热,顾棐南竟是慢下了步子,微微侧眸而来。
那双点漆般的眸深幽的过分,霜寒淬在睫羽上,瞥过之后,又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那些贡士却被这一眼吓得心中一颤,再没人敢悄声议论。
许峡早就看到了那缓步走来的人,眼中露出几许复杂。
第一次见时,他穿着沉色的窄袖宽袍,发冠将青丝挽起,即便不言不语,气势依然凌然。
今日再见,竟是收敛一身外显的清贵,隽逸如刚入世的书生公子。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顾棐南微微偏头,淡笑一声。
“统领。”
许峡深吸一口气,拱手见礼:“顾大人。”
陛下一日未收回成命,那面前人便一日带着朝官,该有的礼,不应少。
男人清朗的低语幽幽荡开。
“统领客气。”
言罢,便抬步拾级而上,再无多余的话。琇書網
许峡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眼中的挣扎之色越来越浓,最终又碍于众多学子,不得不收回视线。
他彻夜难眠,想问询一番关于长公主是否留话一事——
可事已至此,又有何用呢?
正想着,又是一道温和的笑声蔓延过来。
“许统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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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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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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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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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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