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谦说完便挂了电话,凝重的脸色却并未有任何松缓,修长的身影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目光凌冽地望着被晚霞染成橘黄的天空。
站在他身边的苏年年拽了拽他的胳膊,焦急地询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收到消息,他们就立即离岛了,她自然也已经知道了一切,虽然裴司谦并未露出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冷意,他应该是很担心的。
裴司谦目光一瞬温和下来,转过来看她,抬手揽过她的肩膀,沉沉地道:“手术结束,人已经没事了。“
苏年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皱着眉道:“你还是赶过去看看吧,我在家陪着孩子也没什么事的。”
裴司谦低头看着她被晚霞映红的小脸,薄唇牵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用着平淡的语调道:“这个时候,那边大概也不需要再多几个碍事的,死不了就行。”
“……”
苏年年很快明白了什么。
即便她没有亲历,也能感受到这一晚上他们经历的生死考验,彼此大概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吧。
沉默了片刻,她仰头看他,目光沉重,“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不明不白的遇袭?”
还是那种近乎恐袭的阵仗,像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置两人于死地。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善后都是个问题。
裴司谦眼底泛起冷意,“大概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去查一些东西。”
苏年年想起两人此去的目的,眼睛蓦地睁大,“你的计划被他们猜到了?”
“不需要猜什么。”男人语气清清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迎着转凉的海风,将怀里的人拥的更深,“他这些年一直盯着我和舒家,我又何尝不是,在一些圈子里,就算彼此眼中不是完全透明的,也都会一知半解,不要小瞧了他们层次,他们的手可以伸到每一个对他们有利或有弊的人身上。“
苏年年静静听着他说。
“舒老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唐家这些年干的破事,我不是不清楚,但也不可能完全清楚。”语气微顿,他幽幽冷笑,“我做事不习惯留着后患,既然动了手,又怎么可能再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这里面有何止一个唐家那么简单。
苏年年眨眨眼,“他们有预感不会提前跑路吗?”
“他们能让人去袭击霍询,就说明手里还有底牌,一个有底牌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妥协,他不会这么快就甘心放弃这边苦心经营的一切。”
苏年年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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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抱紧了他。
……
胡谦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吃了点饭,在镜子前把自己捯饬的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后,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才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
看清床上躺着的男人,那一瞬,眼泪又差点夺眶而出。
她抿着唇,轻手轻脚的搬过一个椅子坐在床边守着。
细细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她满眼痛楚和心疼,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纤细的手指颤抖着伸过去,却迟迟无法落下。
像死了一样的惨白面色,她从认识他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他这般的狼狈,表情都是死一般的寂静,连笑都没了。
昨晚的一幕幕如今像过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重复的闪现,锥心的刺痛感再次涌上来,她甚至无法从这场胜利中找到半分喜悦,哪怕已经确认了他的心意。
霍询悠悠转醒,掀开眼皮看到的就是一张欲泫欲泣的小脸。
他闭了闭眼,微喘了一下气,自嘲的出声,“我应该还没死吧。”
胡茜一惊,欣喜地道:“你醒了,我去喊医生。”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因为动作大,扯动了伤口,瞬间皱紧眉头,却还是没有放手,“暂时不用,你老实点。”
胡茜见状,条件反射的去查看,压住他的胳膊,“你别动,我不走了。”
霍询看着她坐回去,缓和了一下呼吸,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水盈盈地眸子像是随时还有可能掉下泪来。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平时玩味的笑意,“从昨晚哭到现在,你渴不渴?”
“……”
胡茜见他竟然还有心情跟她说笑,鼻腔又染了酸意,闷闷地道:“不渴,我喝了很多水,现在精力充沛的很,你要是还跟我闹,我还能再哭一场。”
霍询挑眉,“跟你闹什么?”
他虽然说话有气无力,咬字也很轻,但那副表情,俨然又回到了以往疏懒散漫的样子,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
胡茜心头瞬间凉了一截,瞪大眼睛,咬紧唇,“你想赖账?”
霍询欣赏着她失望的小表情,凤眸里染了笑意,“赖什么账,我昨晚应该没脱裤子吧,怎么现在好像我穿了裤子不是人一样。”
“……”
胡茜有些气恼,但她吸了口气还是忍住了发脾气,俏眸瞪他,“你既然忘了,那我给你回忆,昨晚是我救得你。”
“嗯,我记得。”
“所以你的这条命是我的。”
“……算是。”
“所以你现在也是我的。”
“……”
霍询竟然被噎了一下,怔怔地盯着她看,半晌,虚弱地笑起来,“真出息了,就一个晚上,情商也长了不少,都会调情了。”
“……”
胡茜白皙的小脸腾的红了。
他们俩当年刚认识到后面在一起的那两年,他就特别喜欢用这种口气调侃她,她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除了会脸红就是细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后来这些年,他基本都是在用难听的话羞辱她,她可以秒懂,却也只想选择忍受。
眸光一黯,她撇嘴,“你们混黑涩会的,救命之恩不是比天大吗?那我也和你讲道上的规矩,这不算占你便宜吧。”
男人要笑不笑,“那你猜猜,我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黑涩会,不仅让你占不到便宜,还能把你卖了。”
“……”
胡茜很郁闷,他为什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霍询深深端详着她,不自觉的用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剐蹭,滑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底也跟着软了下来,低低哼笑,“就你这么傻得,早晚都能让人给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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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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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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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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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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