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牛也幽幽转醒,睁眼正准备骂屠卬。
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色身影安静躺在身旁。
顿时僵在那里。
“秋水......”
陈二牛怔怔地看着那温婉面容。
时隔多年,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白衣如雪,温婉如初!
“老哥,你终于醒了!”
屠卬从黑暗中跑出来,看到陈二牛傻傻地看着那白衣女鬼,顿时桀桀笑道:“老哥,这娘们儿你也看上了?我告诉你,这可不...”
回应他的是一只大脚。
然后他再一次被踹进了黑暗之中。
待屠卬跌跌撞撞回来时,陈二牛已经给李秋水换了一件青衫。
手里握着那方玉盒,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卬:“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这不是很明显么。”
屠卬双手拢袖,得意笑道:“我大哥听到了我的呼唤,跨越天下而来救我,当然,顺道也救了老哥一命,都是顺手的事儿,老哥不用客气!”
陈二牛默默看着他。
他知道大荒天下有一道影子,而且那道影子投注在自家孙子上的目光很深。
只是他不知道那道影子是谁。
之前屠卬嗷嗷求救时,他并不认为那道影子真会为了屠卬现身。
毕竟那道影子是在与天对弈。
以身入局这种事儿,不是布局者的做派!
没想到那道影子竟真的来了。
而且将李秋水送到了自己身边,还留下一个玉盒,里面装着六片叶子。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悟道茶树叶。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诡异物质已经被那片叶子祛除,甚至当初跻身准帝时斩断的大道都隐隐有了变化,好似可以再往前走上那么一小步。
悟道茶树。
那是连帝境存在都会争抢的神药。
据说它先天而生,和先天九帝走上不同的道。
是大荒天下的本源之一。
大道寄托所在。
当年天地将崩时,太虚大帝伐木铸棺,背棺入禁区,死后肉身不朽,镇压禁区数十万年。
那道影子随手将这种至宝放在自己身上。
如此手段,如此人物,如此厚礼。
如果那道影子无所求,必然就会和自己有些因果...
只是陈二牛思来,自己祖上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唯一扯得上关系的。
大概就是留下传承的青帝。
“莫非...那道影子是当初一刀将岁月长河斩断的青帝?”
“我陈家,还真是青帝后裔?”
陈二牛陷入沉思之中。
毕竟他从没见过陈知白,只是听老黄提过一嘴,很难将那可以和老天爷扳手腕的存在和自家好大孙联系在一起。
只能往祖宗上猜了。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那头青牛体内流淌些许青帝血脉,如果要这么算下来,他和那头牛居然沾亲带故,这他娘的跟哪儿说理去....
“铖——”
就在陈二牛陷入沉思时。
原本昏倒在地的茵茵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悄无声息抽出一柄准帝兵道剑,猛地刺向陈二牛。
这一剑狠辣至极。
毫无保留,直刺陈二牛胸口。
然而长剑未落,一杆长矛已后发先至,挑飞道剑的同时将茵茵砸飞出去。
正是屠卬出手。
只见他一脸得得意,挥舞长矛,桀桀冷笑道:“女鬼,你皇血被剥离,受伤不轻,境界跌落到了圣境,我大哥心善饶你不死,居然还敢出手偷袭我陈老哥,当我人族屠帝是摆设?”
说着他长矛抬起就要追入黑暗将茵茵镇杀当场。
不料一只手掌搭在肩上。
陈二牛从他身后走出,面无表情道:“老弟,这是你嫂子!”
屠卬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不可能,我大哥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道侣!”
陈二牛脸色微黑。
脚掌抬起,屠卬再次被踹入了黑暗之中,这次被踹飞的更远了许多。
一脚踹飞不长脑子的屠卬。
陈二牛不知从何处取出一袭青衫,换下那破碎如柳絮的道袍,又将凌乱的青丝捋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青衫落拓的俊雅儒生。
看着黑暗中那双猩红目光柔声道:“秋水,我回来了!”
“我不是秋水。”
黑暗中,茵茵冷漠声音传来。
“我是茵茵。”
“你杀了三次都没有杀死的茵茵。”
说到这里。
茵茵眼底泛起恨意,忽然冷笑起来:“陈二牛,是不是很绝望?”
“不,你是秋水!”
陈二牛看着黑暗中那道白衣影子,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沉默许久后才神色温柔道:“当年你被茵茵寄身,我以秘术入你识海,和她厮杀了数十年才彻底将她阴神磨灭,可惜你终究还是沾染了诡异物质。
为了让你保持灵智,我只好将茵茵的阴魂留在你识海。
你活着的时候无碍。
可你肉身一旦衰败,魂火熄灭,就会被茵茵的阴魂侵染,彻底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所以我才离开大荒前往圣墟,想要为你寻找神药续命。
可惜...
我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好在一切都还不迟。”
陈二牛神色温柔,仿佛眼前这个白衣女子,真的是他那早已死去多年的发妻。
黑暗中茵茵眉头皱起。Χiυmъ.cοΜ
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许多过往。
看向陈二牛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冰冷。
这些记忆她很确定不属于自己。
她分明就成功寄生了李秋水,夺了她的肉身,这是苍皇亲自确认过的事情。
绝不可能出错。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不是李秋水。
脑海中这些记忆和温柔,又从何而来?
“如果你真的是茵茵,之前那些凶兽又怎么会对我围而不杀,你又怎么会在远处眺望,而不是一剑递出,直接将我斩杀当场?”
陈二牛眼底愈发温柔,缓缓道:“这一切,都只因为,你是秋水啊!”
“我是秋水....”
黑暗中,茵茵眼底泛起挣扎。
是啊!
陈二牛和这个蠢货被天劫打入禁区。
她早就有机会杀死他们。
可是这几年,她只是远远看着,驱使着那些凶兽前去追杀。
甚至从没有出现过。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么轻易杀死陈二牛太便宜他了。
可真的是这样么....
茵茵意识海中一片乱麻,沉默站在那里。
陈二牛缓缓走过去。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秋水,跟我回家。”
茵茵身体微微僵硬。
被陈二牛这一抱,身上杀瞬间土崩瓦解,竟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温婉的李秋水。
屠卬远远看着这一幕。
不由佩服。
心想不愧是知安老弟的亲爷爷,三言两语就将这满腔杀意化作了绕指柔。
然而屠卬脸上刚挂起羡慕。
却见那白衣女子倏然抬头,眼中又有杀意肆起。
那柄准帝兵道剑倏然出鞘。
猛地插入陈二牛胸口。
白衣女子神色冰冷,持剑决绝道:“陈二牛,你还想乱本座道心,李秋水已经死了,本座是茵茵,是苍皇之女,是苍族万年来最年轻的准帝,也将是未来最强的女帝,岂会受你蒙骗!”
一剑之后。
茵茵转身就走。
白衣如惊鸿遁入黑暗中。
陈二牛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喜色渐渐黯淡下来。
僵硬站在原地。
任由胸前鲜血潺潺流动,青衫染色。
屠卬怜悯地看了陈二牛一眼。
没有上前触霉头。
默默坐在原地看着脚下的黑暗泥土发呆。
心中默默想道。
“看来,还是女人更会骗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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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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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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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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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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