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被提溜来的胤禵,害怕得瑟瑟发抖,从小不爱哭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反复地问阿玛额娘,九哥是不是要死了。
皇帝将师傅、侍卫和太监们一一问过,凡是看见的,都说十四阿哥摔倒后那箭才飞出去,没看见的,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检查了胤禵身上的伤,穿着那么厚的棉衣,还能擦破皮,摔得果然不轻,且胤禵哆嗦个不停,仿佛惊魂未定,想来也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来的胆魄去伤人,乃至杀人呢。
“去给宜妃娘娘磕头,说娘娘受惊了。”皇帝说罢,将儿子推向一旁的宜妃。
本是气得要杀天灭地的宜妃,见十四哭得那么凄惨,小小的身板抖得跟筛子似的,因是知道儿子的伤没大碍,就不免心软,也想给皇帝一个面子。
“行了行了,回头再记恨我,别磕头,我可受不起。”宜妃命桃红搀扶十四阿哥送回德妃身边,自己则问皇帝,“万岁爷,那也不能叫胤禵磕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皇帝不疾不徐地应道:“自然给你个交代。”
这件事,被定为意外,但箭亭所有的师傅、侍卫和太监都受到罚俸三月的惩罚,不论是九阿哥被射伤,还是十四阿哥摔倒,皆因他们没能管束并照顾好皇子们。
再有,胤禵被罚禁足三日,一年内不得再触碰弓箭,德妃亦有疏于教导之过,罚俸三月,送去翊坤宫,供胤禟滋补之用。
如此结果,宜妃勉强是满意了,就央求皇帝陪她一同把儿子接回去。
德妃送行到阶下,待圣驾走远,才松了口气,转身却见毓溪正给弟弟擦眼泪。
“姐姐陪你禁足三天,你在屋里待着,我在窗下给你念话本子,可好?”平日里逮着机会就要欺负弟弟的温宪,此刻居然哄着弟弟说,“可不行再哭了,你是男孩子,额娘损了三个月俸禄,都没哭呢。”
胤禵走来额娘面前,仰着哭得通红的脸蛋,德妃瞧着心疼,屈膝张开双手,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额娘,我错了……”胤禵又哭了。
“今儿是怎么了,哭个不停。”德妃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温柔地说,“再哭,皇阿玛可真要发火了,一会儿来揍你,皇阿玛手劲那么大,你不怕疼了?”
胤禵伏在母亲肩头,小声地抽泣,德妃想要把儿子抱起来,可七岁的孩子,说小也不小了,生养过六个儿女的德妃,再没有这份腰力了。
“额娘,我来。”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更有双手毫不避忌地从德妃怀里抱过胤禵,看清是大儿子,做母亲的顿时就心安了。
“他哆嗦得厉害,怕是走不了路,胤禛,把弟弟抱回去吧。”德妃替小儿子将衣衫拉扯整齐,对大儿子说,“他还没转过神呢,皇阿玛训过了也骂过了,你过几日再说他。”
胤禛笑道:“额娘还是偏心小儿子,可见平日里我教训他,您心里也不好受吧。”
毓溪上前来搀扶婆婆,瞪了眼丈夫:“额娘也吓得不轻,你还怪起额娘来了,你敢不敢当着皇阿玛的面,说额娘的不是?”
德妃不禁拍打儿媳妇的手背,嗔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
毓溪软乎乎地一笑,搀扶母亲要送她回去,胤禵老老实实趴在哥哥肩头,看着五姐姐围着他们兄弟俩转悠,看似幸灾乐祸地嘲笑他要禁足,还有一年不能摸弓箭,但和平日里姐弟俩打架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就是想逗他高兴罢了。琇書網
“环春,去叫丫头别蹦蹦跳跳的了,仔细摔着不说,旁人瞧我们一家子毫无愧疚之心,宜妃又该生气了。”
环春领命,赶紧上前劝说公主,明朗活泼的姑娘,却还回头冲额娘做鬼脸。
“这丫头,也不怕落人话柄。”
“额娘,弟弟妹妹们,叫我很感动,哪怕从前打架吵嘴的时候天崩地裂,也不妨碍有事了,一家人一条心。”
德妃笑问:“是吗?”
毓溪说:“虽说帮理不帮亲,世间总要有公平正义,但关起门来,胳膊肘往外拐才疼呢。胤禛对弟弟妹妹虽严厉,五妹妹也总爱和十四拌嘴吵架,可遇到了事儿,是非对错之余,他们都会尽力护着弟弟,而不是因为他惹麻烦淘气,就当着外人辱骂责备,只顾挽回自己的颜面。”
德妃停下脚步问:“这很新奇吗?”
反是毓溪觉着奇怪:“难道在额娘看来,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德妃问:“府上……”
毓溪摇头:“家中尚好,但堂表兄弟姊妹里头,那些叔伯舅舅们碍着阿玛额娘的身份地位,总要巴结讨好。小时候孩子们一块儿念书玩耍,若有摔着磕着的,哪怕不是那些堂姐堂兄们的错,也会被当众打一顿,日子久了,我都不敢和他们玩耍,仿佛是我给他们带去的不幸。”
德妃轻叹:“是有这样的,看似公允不包庇,却是践踏自家孩子的尊严,使不得。自然做错事不可欺瞒纵容,小时候不管束教训,大了就是祸端,胤禵胤祥他们都一样。可凡事都有个度,将来皇孙们在一处玩耍念书,也难免这样的事,你和胤禛处置起来,要公允些,更要顾着孩子的自尊。”
此时温宪在远处嚷嚷,问额娘和嫂嫂怎么不走了,婆媳俩便继续前行,德妃又道:“佟府怠慢大人和夫人的事,暂且不要告诉胤禛,待我们合计出好的法子应对,若能私下解决自然最好。这是额娘的私心,不愿胤禛被佟家人伤害,过几日你再进宫,咱们好好商量。”
毓溪应下,随婆婆回到永和宫,他们两口子不宜在内宫久留,待胤禛和弟弟关起门来不知说了什么后,他们就要离宫了。
“你不去前头当差了?”出了永和宫,毓溪问道,“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能回去。”
“正好要出宫办差,不是送你,只是顺路。”胤禛见青莲抱着念佟出来了,不禁问道,“你不是在娘家吗,怎么进宫了?”
毓溪说:“天气这么好,我娘说进宫不容易回娘家容易,就把我送来给额娘请安了。”
胤禛嗔道:“岳母真是,就怕额娘不喜欢你,天知道我都不如四福晋吃得开。”
毓溪可不敢在宫里打情骂俏,催着胤禛赶紧走了,夫妻俩便带着孩子,规规矩矩出了皇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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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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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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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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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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