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儿看来听来的笑话,听得祖母不停在笑。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也跟着笑了。
施桓坐在沈长亭对面,看得最是清楚。
认得沈长亭多年,掐指算算,大概这是鲜少见到的,沈长亭笑的时候了。
席间沈长亭出去了趟。
施桓也跟了出去。
“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吗?”跟上沈长亭,施桓难得的敛了笑容,认认真真的问道。
沈长亭不答反问:“有何不可?”
施桓听得直摇头:“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沈长亭你竟也有今日。你可别忘了,当年的事与她的将军府脱不了干系,到时万一……”
“没有万一。”沈长亭打断施桓。
望着施桓那张震惊到不知道放什么表情的脸,他语气又缓和了几分:“便是有,也与她无关,那事发生时,她才多大。”
施桓笑了声。
故作轻松的道:“你心中有数就好,过年完我便回去了。殿下那边,要我帮你交待吗?”
“不必,我自去向殿下说明。”
“那行,我就跟殿下说,你沈三爷有心上人了,心系京都,归期不定。”说完,朝沈长亭摆了摆手:“该带的话带到了,我去跟‘表叔’打声招呼,走了。”
沈长亭没拦他。
待再回到前厅时,施桓果然已经不在了。
老四沈长怀最近在户部得了个小差事,沈长亭坐下来时,他正跟父亲,还有老五沈长凌说滁州闹鼠疫的事儿。
沈长亭疑惑:“这个时节闹鼠疫?”
沈长怀也是不解:“寻常来说鼠疫一般发生在夏秋时节,也有春日里发鼠疫的,但这年下闹鼠疫,还真是少见。”
问父亲:“父亲听说哪儿冬日闹过鼠疫吗?”
沈大人摇头。
沈长亭问:“严重吗?”
沈长怀道:“递到户部的折子说有个村子的人全感染了,当地官府派了人手过去,把村子全围了起来,不准他们出进。也不知控住没有,这都过去八九日了,没再收到新消息。”
沈长亭若有所思。
宁岸刚给沈老夫人讲完笑话,瞧着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宁岸碰了碰沈长亭胳膊,凑近他小声的道:“等你老了,我也这样逗你开心。”
沈长亭闻言一愣。
等他老了……
在她的计划之中,他已经可以与她一起变老了吗?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走时,沈老夫人十分不舍得宁岸,再三嘱咐沈长亭一定多带宁岸回府,最好是能在府中小住几日。
宁岸答应下来。
沈家人也给宁岸备了礼物,马车上装的满满当当。
沈灵站在最后面,到沈长亭和宁岸要走了,才走上前,很是腼腆的把一个包裹塞到宁岸手中:“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宁岸刚要打开看,被沈灵一把按住。
沈灵道:“不许在这儿看,你回家再打开看。”xǐυmь.℃òm
宁岸失笑:“好。”
将东西递给樱桃,特意嘱咐:“到了府上,记得提醒我看。”
樱桃接过:“是,郡主。”
道过别,沈长亭和宁岸一道上了马车。
刚上车时,天色有些暗,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樱桃在外面喊:“下雪了,郡主,又下雪了。”
宁岸打开车窗。
果然有雪花飘落。
宁岸伸手去接。
雪花落在她掌中,片刻,便化成了晶莹的水滴。
宁岸喜欢的不得了,探头对前面喊:“停车。”
马车夫拽着缰绳停了下来。
马车才停稳,宁岸便要往下走,沈长亭拉住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毛领,给她系上,温润的嗓音带着宠:“外面冷。”
毛领上还带着他的温度,暖暖的。
宁岸抿唇:“谢谢。”
雪天路滑,宁岸的披风又厚重,沈长亭怕她再摔了,先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扶了下来。
不过片刻,雪已经下大了。
雪花铺天盖地,漫天落下,很快,地上便覆了厚厚一层。临近年关,许多人家门前挂上了灯笼,红色的灯笼映着白雪,美的不似人间。
宁岸对沈长亭道:“这边距离将军府也不远,我们走着回去吧。”
沈长亭点头。
返回马车上拿了把伞下来,对马车夫道:“你们先回府吧。”
马车夫领命,将马凳搬回去,便离开了。
沈长亭撑了伞,举过宁岸头顶:“听说这几日才是年货大集最热闹的时候,你想不想去看看?”
宁岸:“你给我买糖人。”
沈长亭心想可真记仇,还没忘记那件事儿,嘴上应着很快:“好。”
“我要十支。”
“有多少,全都买给你。”
拉过她的手,正要往前走,只觉掌心那只小手凉的惊心。
又试了试宁岸另一只手。
同样冰凉。
沈长亭沉下了脸,满是不悦的望着她:“你老实交待,我给你的姜糖茶,你是不是一次没喝?”
宁岸听他提姜糖茶,心说坏事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吗?
回道:“每日都喝,一天不差。”
沈长亭没好气的睨她:“还学会说谎了?每日都喝,一天不差,手如何还这般凉?”
这下轮到宁岸不明白了。
不以为然的道:“天冷,手凉多正常。”
沈长亭也是没想到她这么不当回事,直接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用事实说话:“天冷,手凉,正常?”
宁岸:“……”
宁岸:“个体差异。”
说完,宁岸忽然意识到什么,眸光闪了闪,问道:“你方才的意思是,喝了姜糖茶,手不该这么凉?”
沈长亭点头。
宁岸又问:“那茶是何效用?”
沈长亭:“活血,暖身。”
活血,暖身……
这功效与推迟葵水的东西,效果恰恰相反啊。
沈长亭见她满脸疑惑,问:“怎么了?”
宁岸不答反问:“你如何知道我到了冬天手凉?”
提到得知她手凉的原因,沈长亭只想为自己喊声冤:“之前你有次到府中来找我,下人告诉你我不在,你不信,非说我不想见你,躲着你。在我房门外等了整整半日。那日刚好赶上下雨,你着凉了。后来,你便赖着我说是因为我,你才着了寒凉,手脚冰冷,非要我给你暖。”
宁岸抓重点:“你当时在府里吗?”
沈长亭:“不在。”
宁岸:“你帮我暖了吗?”
沈长亭:“你说呢?”
宁岸:“怎么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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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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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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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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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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