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宁岸脸上,细细琢磨,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又好像在探寻什么。
须臾,黠然一笑:“自己手往哪儿放,记不得了?”
宁岸嘴巴张翕了下。
被问住了。
她确实不记得这事,以防男人继续问下去,她果断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手好凉,你帮我暖暖。”
沈长亭一滞。
但也只是片刻,倏然笑了:“不是这样。”
没撑伞的手拿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上身微倾,凑近她耳边,贴着她的耳朵道:“街上人多,晚些回府与你重温。”
冰天雪地,他气息炙热。
宁岸只觉耳边一阵滚烫,本能的后撤,还不及站稳,便被沈长亭一把拽回怀里:“躲什么?这么大雪,又想染个寒凉来赖我?”
雪是很大,但她整个人被他罩在伞下。
倒是他,大半个身子在伞外,肩上挂了不少雪花。
宁岸目光闪了闪:“能赖到吗?”
沈长亭握着她的手,朝年货大集的方向走,清越低醇的嗓音裹着笑意:“赔你十根糖葫芦。”
宁岸:“有点少吧?”
沈长亭:“不少了。”
两人走在下着雪的街巷中,沈长亭一手牵着宁岸,另一只手撑着伞,偌大的伞叶几乎都朝宁岸倾斜过来。wWW.ΧìǔΜЬ.CǒΜ
樱桃远远的看着,真心为主子高兴。
正望着两人背影感叹郎才女貌呢,就听耳边有人说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走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呢。”
樱桃吓了一跳。
扭头就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再仔细一看。
“你……你不是上次闯将军府的小贼吗?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踪我家郡主和郡驸!”
张嘴欲喊。
庭七眼疾手快塞了个包子在她嘴里:“这包子就当我请你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转身就跑。
樱桃一句“抓贼”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塞回来,变得含混不清。等她把包子咽下去,想再喊人时,庭七已经跑没影了。
气呼呼的放狠话:“小贼,别让我再撞见你!”
晦气!
想到主子这会儿该走远了,顾不上再管“小贼”,赶紧小跑着追了过去。
年关临近,大集果然更热闹了。
从前只占了河岸边的两条街,如今四五条街上都挤满了人。不光有买卖东西的,还多了很多戏台,玩杂耍的。
最好看的,莫过于高台上的打铁花。
工匠将熔化的铁水舀出来,抛向空中,再用木板奋力一击。
铁水霎那间在空中分散开来,万千燃烧着的铁屑如金花飞溅,接连不止。炫丽的色彩在工匠四周绽放,像金龙跃上高空,绚烂非凡,震撼夺止。
每次铁花绽开,都引来围观人们阵阵尖叫。
宁岸站在人群后面,边踮着脚眺望,边连声感叹:“好美啊,从前只知铁可造兵器,不想它还能化为金花流火,如此绚烂。”
便是现代的烟花,也未必能如此震撼。
沈长亭站在她身后,闻言垂眸瞧着她背影。她个子不算高,站在人群中,被挡了些视线。
“喜欢?”沈长亭开口。
“嗯。”宁岸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沈长亭一笑,落下手臂,将伞递到她面前:“拿着。”
宁岸怔愣了下,还是顺从的将伞接了过去。扭头要沈长亭怎么了,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举上了肩头。
“这样能看清了吗?”
宁岸不知是因为脚离了地面,还是别的什么关系,心跳的厉害。
听到沈长亭的话,机械般的回应:“清楚了。”
沈长亭这一举,她成了人群中显眼的存在,不时有人投来羡慕或不屑的目光,还有几句窃窃私语。
“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如此这般,有伤风化。”
“就是。”
“瞧那男人样貌倒是出众,穿戴打扮也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怕不是哪家的公子吧?”
“坐他肩上的,怎么瞧着像赵宁安?”
“别说,还真是她。”
“原来是她啊,那就难怪了。”说话的人声音变得不屑:“她什么事办不出来?莫说是让男人扛着看杂耍了,就是当街做出那些个事来,也不稀奇。”
几人声音不高,也算不得低。
宁岸多多少少听到耳朵里一些,朝她们看了过去。
几人对上宁岸的视线,立刻都噤了声。
“别说了,别说了,叫她听到了,怕是没好果子吃。”
宁岸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拍拍沈长亭肩膀,道:“放我下来吧。”
沈长亭没放,反而将她抱紧了:“喜欢便多看会儿,这打铁花在民间也算是一项绝活,平日不多见。”
宁岸想想也是。
那些人她又不认识,何必因她们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雪已经变小了,她干脆收了伞,就光明正大的坐在沈长亭肩头,望着铁花一朵朵在眼前绽放。
真美~
沈长亭一手扶着宁岸,别一只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庭七就在不远处,看见沈长亭的手势,悄悄挤进了人群中。
不一会儿,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我钱袋呢?我钱袋怎么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
“还有我,我的钱袋也没了,还有我的玉镯也没了,刚刚还在手上戴着的。”
正当她们着急之时,人群外响起一道声音:“是这些吗?”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有个人举着她们的荷包站在河岸边,正欲过去,那人随手把东西往河里一扔:“自己下水捞吧。”
扬长而去。
那人宁岸认得。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两人在铁打花这边逗留许久,又去买糖人和糖葫芦。
沈长亭信守承诺,把小贩摊上捏好的糖人全买了,还买了十支糖葫芦,在一众孩童羡慕的目光中,递给宁岸。
“还想去哪儿玩?”
“不早了,先回府吧,要不爹和娘亲又该担心了。”
“好。”
正欲离开,就听河边传来一声惊叫:“来人啊,河里淹死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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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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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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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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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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