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岸和沈长亭到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到了。

  安排人将四房打捞了上来。

  她的贴身侍女是她出嫁时带过来的,与她感情极好,这会儿扑在她身上哭的声嘶力竭:“小姐,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宁岸顾不得向长公主行礼,直接到了四房跟前。

  蹲下身子,剥开眼帘,只见瞳孔还未放大,随即对哭嚎的侍女道:“先别哭了,她还没死。”琇書網

  侍女哭声顿时停住。

  抽噎道:“没死,小姐如何一点气息都没有?”

  宁岸没顾上回话。

  脸颊贴在四房口鼻处,的确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又将耳朵贴近她胸口,心跳也没有。

  宁岸想都没想,便去解四房裙带。

  侍女慌忙按住她的手:“郡主,我家小姐就算平日有得罪之处,如今她走了,您……”

  宁岸顾不得跟她解释,大声道:“把她拉走。”

  长公主虽不知宁岸要做什么,可见她如此,随即给府丁递了个眼色:“去,把她拉开。”

  “是。”

  府丁上前将侍女拉开了。

  宁岸松了四房裙带,食指和中指扳着下颌骨,将她嘴巴掰开。见口中并无异物,她单膝盖跪地,屈起另一条腿,想将四房拉到上来,帮她空水。

  拽了一下,没拽动。

  沈长亭明白她的用意,主动走上前:“我来吧。”

  宁岸抬臂挡住了他伸来的手:“不行,你自己身上还有伤着。”朝两个府丁道:“你们过来。”

  两个府丁忙走上前。

  宁岸指挥着两人将四房面朝下抬起,用力在她背上拍了几下。

  四房“哇”的一声,吐出许多水。

  空完水,宁岸叫府丁将四房平放下来,侍女在一旁激动的大叫:“小姐,小姐真的没死,小姐……”

  想冲过来,被府丁拦住。

  宁岸道:“放她过来吧。”

  府丁这才放开。

  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刚要拉四房的手唤她,宁岸叫她:“你别看她,先看我,按我说的做,她才能活。”

  侍女紧张的看着她。

  “双手交叠,放在这个位置。”宁岸教她心脏按压的位置:“数一二三,用力按下去,再数个一二三,再用力按下去。”

  抬起了手:“你来。”

  侍女心里害怕,可她更害怕四房会死。哆哆嗦嗦学着宁岸的样子,做了起来。

  宁岸数着她的动作,开始口对口给四房人工呼吸。

  第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沈长亭如僵住一般。

  连向来端庄持重的长公主,脸上都出现了紧张的痕迹。

  嬷嬷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念着:“这……这……”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更多人则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不知做了多久,四房还是没能醒过来,侍女又开始掉眼泪:“小姐是不是醒不过来了?如何这么久了,还没醒?”

  宁岸:“别停!”

  侍女边哭,边继续按。

  大约又过了小半刻,四房苍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慢慢开始恢复了自主呼吸

  宁岸松了口气。

  “好了。”

  脸上带着欣慰笑容,累的瘫坐在地上。

  侍女看到四房眼开眼睛的刹那,激动的再次大哭起来:“小姐,你可活过来了!”

  围观的众人,都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唯独沈长亭不同。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女子。

  短短数日,她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那个对他纠缠不休,死皮赖脸一定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

  长公主脸上也有笑容。

  更多的是意外。

  这时,外面响起一声响亮的通报:“大将军回来了。”

  众下人跪了一地。

  长公主待他走近了,才朝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今日可是朝中有事发生?回来这么晚。”

  大将军点头:“北境毛贼犯事,成不了气候。”

  目光扫向眼乱哄哄的人群,落在四房身上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运儿之事本将未追究你的责任,你不好好在房中思过,又闹什么?”

  四房闻言,挣扎着跪了下来。

  “妾……”

  未语泪先流。

  宁岸喘了几口气,缓过来了,起身开口道:“爹,运儿没了,四姨娘难免伤心难过。您就多关心关心她,别再让她更难过了。”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说的,大将军定会驳斥。

  可说话的是宁岸……

  大将军脸色虽不那么好看,还是认下了,又扫了眼跪成一片的府丁侍女们,下令道:“行了,没事都散了吧。”

  下人们齐声道:“是。”

  纷纷退下了。

  又对四房道:“你也起来吧。”

  四房抽噎着,被侍女扶了起来。

  她落水时发簪丢了,头发乱作一团,衣带也开着,料子湿答答的沾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大将军终是不忍,声音缓和了许多:“回房换身衣服,我晚些去看你。”

  四房点头:“是。”

  朝他还有长公主行礼道:“妾告退。”

  转身时,看到身上也沾了不少水的宁岸,犹豫片刻,也朝宁岸和沈长亭行了一礼:“多谢救命之恩。”

  宁岸笑笑:“不必客气。”

  四房又福了福身。

  这才在侍女搀扶下,转身离开。

  一会功夫,只剩下大将军夫妇,还了宁岸与沈长亭。

  长公主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娘说说,你方才救人的法子,是跟谁学来的?”

  大将军虽未见宁岸救人,可之前抓害死运儿的凶手,他是记着的。

  一言一行,与平日大相径庭。

  宁岸挠挠头,一副求饶的模样:“爹爹,娘亲,你们问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先保证,不罚我,我才说。”

  长公主佯装生气。

  大将军却是不带犹豫的道:“行,爹爹答应不罚你。”

  宁岸上前一步,朝自家大将军爹爹伸出了小拇指:“口说无凭,就不辛苦爹爹回去立字据了,勾手吧。”

  长公主:“多大了,还胡闹。”

  大将军依了她。

  拉完钩,道:“说吧。”

  宁岸狡黠一笑:“小时候偷偷跑去城外下河游泳,遇见了落水的,跟着救他的人学的。”

  说完,不等大将军和长公主开口,拉着沈长亭就跑:“长亭哥哥,我饿了,我们回房吃饭。”

  他们一走,长公主无奈的看了眼大将军:“都是你惯的。”

  大将军:“……”

  晚饭后,宁岸拿出了白日寻来的舆地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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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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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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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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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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