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宫门处的桂萼,看到了朱厚熜他们出来,赶紧上前来迎接。
“上车。”
朱厚熜没有废话,转身朝前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随着他一起出来的迪亚克:“陛下交代你的事情,好生去处理。此外,帮本王联系一下京中的传教士……嗯,各派的,什么罗马、斯班崖、蒲土糕。”
迪亚克愣了一下,旋即作揖道:“是,下官这就安排。届时会令他们前往兴王府。”
“好。”朱厚熜走上车。
桂萼觑了一眼迪亚克这个西洋人,也跟着上车。
车子发动。
桂萼这才问道:“殿下,这所谓的教皇,可是冒认僭越之人?”
“是也不是,陛下已经钦定其称呼为教宗,意为一教之主。”朱厚熜将泰西的情况挑挑拣拣说了一下,但对于风伦的事情进行隐瞒。
倘若被士大夫知道,泰西高层这般秽乱不堪,极有可能对这套宗教体系进行反对。
但不管反对与否,首先要看看泰西的这套玩意儿,有没有可取之处。
了解完再说。
而且,朱厚照明显要对这套体系进行改造,然后找机会以武力反向输出,所以朱厚熜才要小心的说。
桂萼听罢,皱眉说道:“这么说来,泰西的局势已经诚如春秋战国,动荡不安了。”
“是啊,为了战争筹措军费,他们费尽心力,蹈海万里,满世界内寻找财富。蒲土糕灭了满加剌,斯班崖打上新大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黄金和白银。”琇書蛧
朱厚熜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至于方才那个……赵远明的送信,泰西教宗想要以给皇兄加冕为理由,请皇兄带兵与之夹击奥斯曼帝国……还真是不自量力。”
“泰西蛮夷不知所谓罢了,陛下可有想法?”
“皇兄想要看看泰西的宗教如何,倘若看起来不错的话,将之经典转写成符合我大明之策,然后再训练一批传教士,传法泰西,这个教宗的位置,得大明皇帝册封,如那乌斯藏诸活佛、法王一般。”
朱厚熜说着,眼底闪烁锐光。
若是他侥幸登了位次,他也会这般做!
与朱厚照接触久了,朱厚照所教导的一切,让他受益颇多,气魄也位之大了起来。
桂萼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传统的儒家士大夫中,对于天下一统极其看重。
所谓天下一统,在随着时代演进之后,渐渐变成了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的表现。
四方臣服之人,只要不是正大光明将使者派来朝廷,叫嚣我“朝”与汝国互为兄弟,或者我皇帝也,尔伪帝也,还不称臣纳贡。
只要没有人敢这么对你嚷嚷,那么就不存在分裂。
像倭国和安南这种对内称皇称帝,对外自称国王的,大明士大夫一半也不会管。
但如果你跟也先一样,打赢了堡宗,然后自称大元皇帝,那不好意思,老子就是封锁九边不赚钱,也要跟你死磕到底。
这才有了后边,达延汗,一边对大明自称汗,削掉帝号,换取喘息时间,重新平定鞑靼,一边对内建汗称制,以此来减少大明的敌意。
总而言之,从达延汗之后,哪怕是后来的俺答汗,也没有敢对着大明自称皇帝者,这就算天下一统。
但如果你跟宋一样,与辽互为兄弟之国,辽为北朝,宋为南朝,那么不好意思,你们就不算大一统。
所以这个时候,你跟对方谈判,割让土地,这就是割地。
宋、金、辽、西夏、大理,都属于分裂时代,这个时代不存在真正的大一统。
因为大家都自称皇帝。
但在本朝,你丫敢在大明面前称皇帝,看大明干不干你就完了。
所以桂萼刚开始看到迪亚克翻译出来的教皇一词,瞬间就意识到不妙,有人在挑战大明唯一正统的地位。
“兴王殿下,陛下虽然言之曰教宗,但其国诚为泰西之皇哉,若未来想要平抑之,当取教皇之号,我朝出兵覆灭其国之后,再封教宗以彰圣明。”
桂萼提出了建议。
想要让士大夫们激动起来,很简单。
那就是,对方当着我们的面自称教皇,必须发信,第一次让他自削尊号,不尊那就第二次让其称臣纳贡,要是还是不答应,第三次吊民伐罪,以彰王威。
相当于,人为塑造出一个敌人。
朱厚熜眯着眼睛思考着这办法的优劣。
“此事,陛下自有计较,眼下我朝与泰西言语不通,或许是通译混乱所至,还需要调查。”
朱厚熜说出这话的时候,突然明白为什么朱厚照刚才要呵斥迪亚克了。
不是因为迪亚克翻译的问题,而是现在如果贸然去处理此事,会影响国家未来的政策走向。
尤其是,想要去找教宗要说法,最快的方式是走海路。
因为教宗已经派人来找大明了,希望大明能出兵帮忙。
由此可见,此去陆路之上,都不见得很安全。
而且开海靡费甚重,海上水文朝廷只有郑和当年的旧录,可如今时移世易,外界怎么样,朝廷还不知晓多少,因此如果现在开海,那朱厚照这段时间抑制江南出海的策略,也就会崩溃了。
想透这一点,朱厚熜看向桂萼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警惕。
而桂萼不言,只当没看到。
聪明的兴王,难怪会被朱厚照选为继承人之一,一下就看透了他的意思。
果然,现在还不是试探的开海的时候,只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兴王。
两人无话,回到兴王府的后下车。
然后就看到了锦衣卫在他家门口等候。
“参见兴大王。”这个锦衣卫首领躬身,“下官,锦衣都督府南境锦衣卫镇抚使付长生,受命来此协助祠部令调查各地寺庙僧侣资产及违法乱纪事宜。”
“既然是陛下的诏令,往后你就协助本王任事。正好,这段时间,本王接到线报,有些寺庙和尼姑庵,假借招佃、收徒为理由,将人口往东北贩卖。此事就由你去调查。”
朱厚熜转身,书童陆炳赶紧取出来资料,递给他。
付长生接过,告了声罪,看了一下。
随后合上:“这些地方涉及人口买卖,东厂已经有案底登记,所以之后由在下转交给东厂负责,大王觉得如何?”
“东厂吗?”朱厚熜点了点头,“既然东厂和锦衣卫各有职务,就按照陛下的安排处置。不过,锦衣卫最近似乎不怎么处理类似的事宜?”
“是,锦衣卫眼下主要针对读书人的资产申报进行审核,僧道这一块我们也只负责资产调查。
至于人口买卖等严打犯罪,主要是东厂和刑部对接。”
“原来如此。”朱厚熜点了点头,“读书人申报资产一事,确实应该严查,毫无道德之人,不该科举为官。”
桂萼在边上,没有说话。
因为申报资产,这是干系法律和道德的双重压力,在以诚信道德为尚的时代,你瞒报谎报,就是无道德诚信,那么这种人岂能为官?
儒家也不全然没有作用,至少皇帝用得巧妙,能弄死一堆不听话的家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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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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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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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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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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