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一家人离村逃荒的前几天,朱老太到他家闹过好几次,想要下半年的赡养费,他那时候手里没有多的余钱,没有答应。
过了两天,朱老太没闹腾了,他以为她会消停一下,谁知她竟然趁着他家里人都不在,把家里明面上能找到的粮食全部偷走,她携家带口地带着儿女偷偷溜出村逃荒去了,一点活路都没他和他的家人留。
平时朱老太时不时到家里东翻西找,让他养成了把粮食和钱藏到家里其他地方的习惯,正是这个习惯救了他们一家人,不然还没逃荒,一家三口就饿死了。
乱世害人,在朱老太这件事情上,朱开义却觉得乱世在帮他。
远在异地,又没有旁人认识他们,唯一那张能证明他们身份的户籍也被烧毁了,再无任何东西能将他和朱老太捆绑在一起!
朱老太嗷的大叫一声,蹲下身去,捞起一点带着余温的灰烬,一肚子火的她站起来指着朱开义的鼻子,和闻讯赶来的黄玉兰母子,假惺惺地流泪控诉:
“没良心的东西哦,你爹死得早,要不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你能长成年娶到媳妇儿生了儿子吗?”
朱老太跟朱父婚后的第八年,他上山打猎被野猪撞死了,也就是那一年,年幼的朱开义被送到码头上工。
“都说不是亲生的隔着一道皮,今天我信了,一家人好不容易重逢到一起,你们一家态度冷淡,不认我这个娘也就算了,你们是晚辈是孩子,我是长辈,无论你们怎么样都能包容你们。
可是,你怎么能把关乎一家人命运的户籍给烧了,没了户籍,我们无名无份,就是流民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朱开义面容冰冷,早在分家的时候,他就托朱长贵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户籍分出去了,不然他也不敢贸然烧毁。
“户籍没了!?”朱老太的亲儿子朱生茂惊叫出声。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烟灰味儿。
朱生茂的家人和他妹妹一家的脸色都变了。
在西楚,流民是可以随时被拉去做苦役的。
惊怒之下,他们纷纷跳出来指责朱开义一家。
朱开义走上前,护住妻儿,声音喊得比他们更大,“贼喊捉贼,是你们无缘无故跑上前认亲,见我们不上套,就烧了张纸,假编成户籍来讹诈我们!
你们说户籍是我烧的,说我们是亲戚,有何证据,人证物证在哪儿?”
刚刚朱老太也是想悄悄威胁朱开义,逼他就范,所以两人离得近,说话声低,加上纸燃烧的速度快,只有就近的林进立看到了,当时他还帮忙挡了挡。
看到朱老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林进立只觉得痛快,他拔剑指向朱老太,“再在这里闹事耽搁我们赶路,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家人拔剑相向,吓得朱老太一家人连连往后退,跟他们一起的难民无人上前帮忙。
路清理出来后,队伍重新出发。
后头的朱老太阴狠地盯着离去的队伍。
“娘,他们就是朱开义林进立张永勤那伙人,他们推着好多个手推车,车上有满满当当的东西,估计得有不少好东西。
我们都饿了好几天了,你之前不是很擅长拿捏他们吗,你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饿死!”
朱老太的女儿朱燕拉着朱老太的衣袖撒娇,朱生茂的媳妇儿难得的跟小姑子站在同一战线,跟着煽风点火。
“就是,娘,再怎么说你都是朱开义名义上的娘,他不能不管你,否则就是不孝。
那些东西,得想办法搞到我们手里。”朱生茂已经在打坏主意了。
朱燕认同地点头,然后皱起眉,“可是他们人多,我们怎么动手?”
沉默的朱老太冷冷开口,“他们有人,我们也有人,走,回去。”
回到他们的驻扎地,朱老太来到几匹马,手推车上有东西的主人那里,简单明了地问:“邓老爷,不知你们想不想得到刚刚那队人的东西?”
户籍被毁,她不能再拿身份来压人了,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
其实他们这些难民是依靠保护邓老爷一家过活,要是有什么危险,他们得冲在前面,确保邓家人没事才能得到一点吃的。
邓家曾是做生意的,家里有钱,逃荒前买了粮食才离家,一路走到今天,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粮食了。
邓老爷一家有老有小,有十六口人,每天得损耗不少粮食。
当他听到朱老太的提问,的确是心动了,但有所顾及,心有忌惮,“他们人多,都有武器。”
此时朱老太都快恨死朱开义了,成为流民的她想多为自己的家人做打算,更不想让他们过得那么好。
她阴险提议,“我们可以再多联合一些难民,那么多东西足够我们分。”
……
简单吃完晚饭的苏清姩等人,消食之时坐着闲聊。
“是我连累大家了,他们要是敢追上来,我绝不会轻饶他们!”朱开义一拳砸到地上,脸上的憨厚褪去,只剩下坚定不移的决绝。
黄玉兰眼里噙着泪,她握住他砸地的那只手。Χiυmъ.cοΜ
朱文旭坐得笔直,目视火堆,跳跃火光的倒影浮现在他清冷的眼里。
坐在他旁边的苏清媛稍稍靠近他,柔声劝慰,“别想太多,有我们呢,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朱文旭从小就不受朱老太待见,时常嘲讽他是病秧子,逮着没人的场合就打骂他。
小时候苏清媛撞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景,看着忍气吞声,默默挨打的朱文旭,她拉着他逃跑,有几次还偷偷整治过朱老太。
那时候,苏清媛就开始教朱文旭要学会反抗,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家人,而不是独自承担。
在她的影响下,朱文旭慢慢学会了反抗,跟家人诉说他受到的遭遇,这一改变让他后面的生活好过了很多。
对上苏清媛亮晶晶的眼睛,笼罩在朱文旭心底的怒火渐渐熄灭,他对她露出温柔笑容,示意他没事儿。
翌日,天蒙蒙亮,众人吃早饭的时候,朱老太带着一群人来到距离他们的驻扎地不是很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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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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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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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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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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