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脸色一红,往后一退:“本来还准备送上份子钱,现在看你这样子应该也不缺了吧?”
“这哪行啊?都是兄弟,我不收这像话吗?”
两人一顿插科打诨,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关腊梅抱着娜娜急匆匆出来了。
娜娜额头上全都是汗,瞧着唇色还算红润。
刁玉莲和吴胜利跌跌撞撞拿着东西从屋里出来了,几人脸色有些慌乱。
吴家宝听见他妈的话,心神一凛,开始行动起来了。
“儿子,快去医院,你媳妇儿要生了!”
大院人听到动静,一个个都出来了。
“能子哥,侉子能借我用一下不?”
二能子刚下班回来,摩托还没熄火,又要接着上路了。
“成啊,你自己来开。”
刁玉莲手上还拿东西往下面垫着。
“儿子,你先送人去医院,我和你爸收拾点东西,等下就到。”
关腊梅也跟着一起去了,坐在边斗上抱着娜娜。
“哎。”
吴家宝开着侉子连忙赶去了医院,吴家两口子在家里一阵折腾,风风火火出门了。
吴胜利一个激动,拖鞋差点飞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玉莲,等等我啊,我还没坐上自行车呢!”
一阵喧闹过后,大院里又重回安静。
金巧凤站在水池边上掰着豇豆,问:“你们说,这回刁玉莲能如愿不?”
高秀兰坐在小马扎上削着丝瓜:“这可说不好。”
于阿芬刚把小白菜洗干净,用篓子装着沥水。
“刁玉莲心心念念可是个大孙子。”
最近天气热了,小饭馆每个星期休息一天。
杨淑娟扫帚一放:“说真的,这次最好是孙子吧,是孙女日子不一定好过。”
单就这一点,她是不理解刁玉莲的,这人也太拧巴了。
生了女儿怎么了?这孩子的性别也不是单单只靠一房就能决定的。
高秀兰用力拍拍黄瓜:“那可不一定,有腊梅在呢。”
这段时间,刁玉莲在大伙儿面前都没敢明着说娜娜的坏话。
暗里的话也只是小声哼唧几句,还没等人听清,自己就歇停了。
金巧凤扑哧一笑:“依我看,腊梅那个侄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们都不知道,吴家宝天天晚上都给她倒洗脚水!刁玉莲气得眼睛都绿了。”
语气着实有些幸灾乐祸。
瞥向了在水池边上洗西瓜的虎头。
“虎头,和婶子说说,在学校处对象了没?”
可把虎头闹了个大红脸,摸摸脑门:“还没呢,婶子,我才刚毕业不急。”
“都二十五了,还不急,到时候婶子有合适的也给你介绍介绍。”
金巧凤笑呵呵的,虎头这孩子打小就讨人喜欢。
长得好,家世好,自己名校毕业,听说未来和他爸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前途保准也差不了。
她可得好好帮忙找找。
虎头实话实说:“婶子,我爸说他到时候给我介绍介绍。”
高秀兰也听笑了:“嗐,你爸那个缺根筋的,你还敢指望他?”
二能子在一旁啃着西瓜,蹭了过来。
“虎头都要处对象了啊?这一说咋感觉我年纪都上来了。”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在他眼里,虎头还是以前那个喜欢在胡同巷子里领着一队小萝卜头玩抓鬼子的孩子王。
一晃这孩子个头都蹿到一米九了,想勾肩搭背都不行。
金巧凤瞪了不着调的儿子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都是四十的人了。”
二能子摸摸鼻子,一甩头。
“那妈,四十岁的大人能不能预支一下下个月的零花钱?”
虎头闻到一股香味,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院门口传来了何翠翠的冷哼声:“你咋不说预支一下二十年后的退休金呢?”
这男人,一个不注意就跑去要钱。
二能子腆着脸过来了:“媳妇儿,回来了啊,就剩一个豇豆没炒了。”
这副谄媚的样子虎头都觉得没眼看。
不过,他爸在他妈面前也是这副样子。
“妈,我们回来了。”
林筱彤和谢羿今天难得一起下班,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
橙子蹬着另一辆自行车跟在后面,车把手上还挂着一只烤鸭。
“爷,回去吃饭了。”
“来喽~”
胡同里三大爷家门前树荫下面支起了一个下围棋的小桌子。
当然作为臭棋篓子的谢大脚是没资格上桌的。
照旧和老伙计告个别:“哎呀我家橙子又买烤鸭回来了。
不说了,我得马上回去了。”
周建国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一天天的总爱腻歪,真不爷们。”wWW.ΧìǔΜЬ.CǒΜ
刚说完,虎头伸头探了出来。
“爷,回家吃饭了,奶做了拨鱼儿。”
“来了~”
周建国屁股还没落板凳,人就大步回院里了。
不消片刻,徒留钱宝柱一人在桌边发愣。
说好兄弟一生一世一起走呢?
果然谁先相信谁是狗!
“爷爷,你咋还不回来?”
“马上,一个个的摊子都不收。”
听到汤圆的喊声,钱宝柱一个应声,拍拍肚皮,收拾完也开心回大院了。
知了依旧在树上站岗,一声接着一声,渲染出略显嘈杂的背景音。
胡同里的夏天依旧如此。
中午时分,院里青石板地上即使被泼了好几遍凉水依旧烫脚。
大院里的猫猫小分队一个个都躲进阴凉地盘。
老谢家窗前杏树树杈上的芝麻专属小花伞年前换了个花色,今天被叛逆的小白牢牢占据。
芝麻咧着嘴在下面骂骂咧咧,仿佛在教训不听话的好大儿。
“逆子,给老子滚下来。”
骂累了,喘一会儿接着跑去谢大脚的拖鞋上面打着盹儿。
大橘躺在三大爷给小白做的小型竹制摇椅上,掀开一只眼皮,瞅了瞅没动静,揣着猫爪接着睡了。
门开着,感受着丝丝缕缕吹进来的穿堂风,竹帘子发出叮当几声。
林筱彤吃完饭,把桌子上面的向日葵花束换了水。
手指轻轻拨弄一下还未张开的花瓣,一滴水珠滴落,缓慢流入花蕊。
……
医院内,刁玉莲觉得自己都快要呼吸困难了,双手紧握,牙齿都在打架。
吴家宝来回踱步,神色紧张。
吴胜利蹲在不远处的墙角,嘴巴念念有词。
“关娜娜家属在不?孩子生了,六斤一两。”
“在在在!”
刁玉莲第一个上去了,下意思地想看孩子的性别。
关腊梅仗着胳膊长,直接越过刁玉莲从护士手里把孩子接过来。
“这孩子长得好,像娜娜。”
已经通知她哥嫂了,现在还在路上。
刁玉莲垫着脚,眼神直勾勾盯着这孩子的脸。
眼睛舍不得离开,仔细分辩到底是不是老吴家的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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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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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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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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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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