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玉莲你胡咧咧什么?啥叫是我家志文干的事?
这是厂里一把手定的,别看我家志文人老实,你就欺负人啊!
有胆你怎么不去厂里闹啊?大早上的别逼我抽你!”
林筱彤刚好吃完饭拎着垃圾准备出门,这脚就迈不动了。
再看会儿吧,不急,反正她上午九点四十五才有课。
高秀兰也从东屋出来了:“咋了这是?大早上的瞎嚷嚷啥?”
刁玉莲气得眼圈红红的,在大院里使劲跺脚。
吴胜利在一旁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
付正刚洗完碗筷,从前院探出头来,没看一会儿,耳朵就被赵芸芸揪住了。
“看啥看?还不赶紧出门干事,在这杵着喝西北风啊。”
“疼疼疼,芸芸,轻点,我这就走。”
刁玉莲拍拍手,跺跺脚,好像是青石板地面烫脚。
“你们大伙儿说说,厂子里咋说开人就开人?
我家老吴在厂里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没退休刀子就到头上了。”
虽说现在厂里的福利待遇没有以往好了,但是活少工作轻松,每月按时有八九十的工资。
谁又会嫌多呢?
高秀兰皱眉,觉得有些纳闷:“不对啊,我家老谢说厂里不是准备让人停薪留职吗?”
早在八几年时就有人出摊子赚了不少钱,主动办了停薪留职。
也就是保留厂里的原有职务,人不用去上班,同样厂里也不会发一分钱工资。
通常最长期限是两年,时间久了,有些人顾不了两头,还是选择离职了。
“这和开了有什么区别?”
刁玉莲真是气得心肝都疼。
本来还商量好今年多攒点钱到时候看能不能在羊城买个房子。
过完年班还没上几天,就从厂里的人事部门那收到了这个消息。
吴胜利抓抓头发,他也发愁:“我打听了,保卫科一大半的人都被喊去谈话了。
厂长的意思是让我们主动走,说起来也好听点。”
“这时候要好名声有什么用?停薪留职说着倒是好听,可是每个月大几十工资就没了。”
刁玉莲哭哭啼啼的,她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吴胜利叹了口气,他还能不晓得吗?xǐυmь.℃òm
谈话是假,让他们别废话照着办才是真。
“行了,在厂子里都大半辈子了,真要闹开了也不好看。
停薪留职也成,人死框在厂里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出来混口饭吃。”
家里的修理摊倒是可以扩大成修理铺,不过刚开始步子还是不能扯得太大。
万一回不了本,投入的钱就打水漂了。
张大嘴气消了一点,要是她家老周也被通知了,她估计也得疯。
谢大脚出来了:“现在街上的修理摊也多了,生意也不好做了。”
不同于吴胜利,他和老周、老夏走的是技术路子。
各自的级别还都不低,不然估摸着也会在名单上。
不过不到最后也说不好,万一厂子彻底没了呢?
高秀兰心里也是不好过:“我还记得当年我刚搬到这边时,大院里各家都是在厂里干。
这一转眼都换了好几拨人了,也不知道厂子能撑多久?”
杨淑娟出来了,脸上闪过担忧。
小声说:“咱厂子不会最后真的是要倒了吧?”
她男人老夏还有女婿志文可都是在厂里工作。
这要是厂子倒了,家里的男人也要失业了,这可麻爪了。
不行,现在周周也大了,她也得找个事情做了。
张大嘴咂吧几下嘴,摇摇头:“这可说不好。”
她家也有两个厂子人呢。
不过不碍事,她开在京大附近的文具铺子的生意除去房租、水电之类的必要花销,赚的也不少。
上周还去银行存了一笔,准备和高秀兰学,到时候也去鹏城买一套房子。
她和老周也挺喜欢吃菠萝蜜的。
尤其是春秋两个开学季期间,生意好到一天的盈利都赶上了她家老周好几个月的工资。
她在家里的腰杆是越来越板直了。
这也算是自己赚的钱和可持续赚钱的能力两者带来的底气。
整天窝在家里哪有在外边赚钱来的自在?
手里的钱就是大声说话的胆。
刁玉莲发泄完,跑去水池边上洗把冷水脸,也整清醒了。
甩甩手:“算了,停薪留职也挺好,起码没直接被辞退。”
事已至此,她就算是跑去厂长面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撒泼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朝着张大嘴讨好地笑了笑,扭头凑到林筱彤面前。
“哎,筱彤,你那个在京大的屋子还有没租出去的吗?
你吴叔在那里开修理铺,刚好也能给你看着点屋子,不会让手贱的人搞破坏。”
林筱彤很是纳闷,她就看着这么像冤大头吗?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妈和大嘴婶子两人都在那里开铺子,我还担心什么。
我那的屋子真的每一间都租出去了,大部分人家都签的是好几年的合同。
不好意思啊婶子,我这真的是没有空的位置了。”
她是傻吗?
安静的日子不过,非得脑抽了给自己整一个事儿精兼定时炸弹回家。
主要是吴胜利这个人,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
还有刁玉莲也是,要是仗着和她住一个大院儿就在其他租户面前说三道四,吃拿卡要的,反而不好。
这还真不是她把人往坏了想,这两口子还真干过这种事。
90年时两口子去金陵找春燕姐,连亲女儿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回来了。
兴许是心里有气,想给吴春燕找找事情做。
扭头在胡同里说春燕在那里混的很不错,随手都能塞一个人进去做事。
这话带了脑子的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不知内情或者非要搅浑水的一个婶子还真的让家里的小子两手空空去了。
真给这混不吝的小子撞上了,差点把吴春燕吓个半死,躲开的时候伤了脚踝。
最后这小子是被公安同志一路扭送过来的,在少管所关了好几天。
为了这事,这小子的妈没少站在她们大院外面骂街,最后被她妈几个婶子联嘴骂走了。
刁玉莲脸上挂不住:“筱彤,你这话说的。
你吴叔现在有难,一个大院的还能干看着不搭把手吗?”
林筱彤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上前使劲握着刁玉莲的手。
“婶子,你说的是在是太对了,我天天上课都已经很忙了,我妈昨天还说我脸又瘦了。
婶子,吴叔,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们不说帮我分担分担,应该也能体谅体谅我,不给我添麻烦吧?”
吴胜利脸上躁得慌,忙不迭点头。
她选择继续上前拉着刁玉莲的手,抖了三抖。
“婶子,你说是吧?等家宝下趟回来的时候,我也要好好‘关心关心’一下他。
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一晃都快三十了,还没处上对象,真是太不像话了!
婶子,这可不行啊,你的愿望不就是早日实现三代同堂吗?
哎呀婶子瞧我这记性,春燕姐家孩子都上小学了,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啧,不对,这孩子的面您都没见过呢!
婶子,你咋还走了?我这还没到上课时间呢?咱俩再唠唠啊——”
一顿输出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今天真是遇上了,难得有人主动撞上来找骂。
张大嘴和杨淑娟在一旁看着都快笑岔气了,谢大脚差点笑到打嗝。
她一个昂头,挽着高秀兰的胳膊:“妈,你说我这次发挥得怎么样?”
高秀兰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非常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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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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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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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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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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