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脚步放轻,细细打量,站在后面冷不丁出声:“你们来这做什么?”
白胖男人浑身一抖,怀里的孩子手一松,往下一落。
身边高壮的女人眼疾手快接了过来,把孩子往肩膀头上一放,给了男人一眼刀:
“要死啊,抱个娃都不行!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说完视线转向了高秀兰,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婶子,我们是来奔丧的,我找大院老赵家。”
“找赵芸芸啊?先进来吧。”
“哎!婶子你们大院这边胡同巷子也太多了,真是难找。”
“找准门牌号就行,喏,就这间屋子。”
高秀兰给人指完路,准备回去了。
刚好付正刚抱着一堆脏衣服从门内出来,瞧见来人一愣:“嫂子,哥你们来了?”
高秀兰视线一转,探照灯似的打量着在后面跟着进来的白胖男人。
这人难道是付正泽?她真是没看出来。
以前记忆中这人分明不长这样,短短几年的时间,瘦条条小伙变得又白又胖,装模作样的无框眼镜也摘了,看起来一副憨憨傻样。
世事难料啊,高秀兰摆摆头回后院了。
付正泽还没说话,高壮女人关庄月先开口了,直接和赵芸芸说话:
“弟妹,人我给送到了,我带胖丫出门吃早饭去了。”
这人说话就和机关枪似的,几秒就突突完了,几个大步一跨人就没影了。
“媳妇儿,我早饭也没吃啊?”
付正泽一个迟来的尔康手,身上挂着的行李砸在地上。
他的悲伤震耳欲聋。
“哥,你说晚了,嫂子人都走了。”
好弟弟付正刚贴心地插了一刀,悲伤加倍。
赵芸芸板着脸,让人进来了。
付正泽饿着肚子拖着行李准备进屋,抬头和端碗出门看热闹的二能子对上眼了。
国庆端着小碗在下面探头探脑,同款姿势。
付正泽又羞又气,行李砸给了后面的付正刚。
一顿早饭的功夫大院都晓得夏彩云的好大儿被媳妇孩子带着从农场回来奔丧了。
林筱彤和谢羿站在后院看到这样的一幕,付家兄弟俩坐在小马扎上,搓着一大盆的脏衣服。
院门外进来了三个人,关腊梅和关庄月有说有笑的。
“姑奶奶,还是你这日子舒服,冬瓜都娶上媳妇了,天天吃好喝好,小院子住着还不受气。”
关腊梅背着手跨进院门,瞥见付家兄弟俩,打了几招龙虎拳。
“那当然,庄月还是听我的,要男人作甚,孩子留着就行了。
不然你还要多出一人的口粮,多不划算。
这男人又不像我爸养的猪,吃好喝好养了一声膘好送它上路。”
付正泽一身肉抖三抖,低头干活,屁都不敢放一个。
付正刚想了想自己还是稍稍幸运一点,至少他挨得揍没有他哥挨的狠。
关庄月看着独身的远房姑奶奶这大体格子,一脸艳羡,她在农场的日子可没有这么舒坦。
“姑奶奶,以后也指望胖丫在家找一个算了,出了农场的男人我爸都不放心。”
胖丫仰着脸,龇着一口小米牙,握紧了拳头,挥了挥。
关腊梅满意点了点头:“这孩子你养的倒是不错,以后找个能舞大勺的男人就行。”
“哎,只要胖丫以后吃好喝好就成。”
关庄月很有自知之明,在她家说话地位比的是拳头大小。
不行就老老实实低头干活。
“这男人光是一身好皮肉,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出来,真是白吃饭的。”
“闺女不挺好的?是个男娃子你还得操心能不能找到媳妇儿。
胖丫的事你最好让你爸早早谋算,这从小养大的娃那就是不一样。”
“姑奶奶我听你的,我回去就和我爸说。”
关腊梅觉得她这个便宜侄女命也挺好的,付正泽是上门女婿,直接和娘家人过,压根不用受婆公的气。
关庄月还牵着胖丫去关腊梅家坐一坐,茶水吃到饱,小零嘴勉勉强强能溜个缝儿。
一直坐到午饭时候才挎着去了隔壁赵家。
付家兄弟俩正卖力地做饭,老大炒菜,老二烧火,配合还算默契。
关庄月斜眼瞅着又黑又瘦的付正刚,觉得眼睛疼,瞅着自家白胖的男人还算满意。
心里还有点同情自家这个弟妹,这男人这么瘦,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咯手吗?
“哟,二丫,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啊?还拎了一斤肉回来。”
三大爷在院子里动动老胳膊老腿的,瞅见了,还打趣了一句。
赵芸芸后面还跟着来喜,怀里抱着两瓶北冰洋,脸上气色还不错。
“三大爷,刚好家里来人了,买点肉也算了荤菜了。”
后院几人也都瞧见了,八卦三人组难得聚齐了,倚靠在北边于阿芬家正屋门口拉扯八卦。
于阿芬问:“哎,可听说了赵芸芸给来喜改姓赵了!”
“真的假的?”高秀兰最近忙还没听说这个事。
“比黄金还真,我听大珍说的,她去给二孙女上户口的时候碰到了。”
张大嘴吐出葡萄皮,昂着头。
她可是胡同这一片消息最灵通的人!
于阿芬倒吸一口凉气,付正刚可就来喜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人都不和他姓了。
“我的乖乖啊,那这付正刚还跟着赵芸芸过不?”
高秀兰运气不好,吃到了一颗酸葡萄,龇着牙。
“人不是还没走吗?不过这次付正泽过来了,说不准会跟着一起走吧?”
于阿芬拿葡萄的手放下了,她想起来了,老钱还没尝尝味道,还是留着吧。
“我看啊,八成是不会走的。
付正泽一来就忙成陀螺,眼里全都是活,一看就知道家里是女人当家。
付正刚跟着去了,日子说不准还不如在这。”
高秀兰细想一下,就像是很多离婚或者丧偶的女人家很少会被兄弟姐妹接回家过的。
毕竟兄弟姐妹和你有从小长大的情分,但他们的另一半呢?
时间久了,小摩擦就像糊窗户纸似的,轻轻一戳,小心思就捅破了。
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家庭大地动。
高秀兰此刻倒是有点庆幸她家里就谢羿一个皮小子,要是再多一个孩子,端水的水平她还要学一学。
林筱彤在葡萄架下坐着,前段时间谢大脚给顶上面加了一层密网,能防一些虫子。xǐυmь.℃òm
躺在竹椅上,微闭着眼睛,阳光透过指缝倾斜而下,洒下一地斑驳碎金。
手指偷偷摸了拽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橙子趴在小方桌上画画,这次的作业是葡萄。
桌子上放着一串洗好的亮到发紫的葡萄,这是橙子精挑细选的模特。
每次画线条的时候都喜欢玩一会橡皮,低头把线条画完之后,准备填色,一抬头发现葡萄只剩下树枝架子了。
“妈,我葡萄呢?”
眼睛瞪得圆圆的,低头把芝麻捞起来,捏捏腮帮子。
“咳咳,闺女,刚那串不大好吃,妈给你换一串个头大的。”
“好吧。”
林筱彤笑得有点心虚,立马站起来又摘了一串,洗洗放在桌子上。
上一串葡萄死因:太甜。
橙子好奇地扒了一颗塞进嘴里,小脸一皱。
“妈,好酸啊,这串葡萄没长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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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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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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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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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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